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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犬山黑白——信乃与浜路你追我跑之卷(1 / 2)



远方传来狗叫声。



冬月清晰浮现深蓝色夜空。



在藩邸连绵不绝的黑瓦屋檐上,有道细长的人影东纵西跃,好似方才舞台上的女义贼。



那是个美女装扮的年轻男子。



他像生了翅膀一样,轻盈地背着满月飞舞。



背后有道娇小的人影不甘示弱地追赶。那道人影相当纤瘦,是个稚气未除的少女。



「站住,伏!」



背后的少女叫道。



「喂喂,你叫我站住,我就会站住吗?」



跑在前头的男人出声嘲弄。



地上有个大汉落后他们两人几步,一面仰望屋檐,一面奋力奔跑。



「浜路,小心一点,别受伤了!」



大汉一脸担心地叫道。



他们踩破的瓦片有如雨滴落在头上,道节「哇!」一声跳起,伸手接住一块瓦片。



「好险,我的脑门差点开花了。」



他抬头一看,发现眼前只剩连绵不绝的黑色屋檐和偌大的月亮:



「咦?浜路?」



隐约听见远处的狗叫声,却没听见任何脚步声、人声或争斗声。



「浜路,你在哪里……糟了,跟丢了?」



道节连忙踩着格子墙,攀住修葺有加的松树,爬上屋顶。粗手粗脚的动作折断树枝。



轰一声跳上屋檐。



「怪了,刚才他们明明还在这里跑的!」



他忍不住抱胸思索。



屋顶上可以清楚看见漆黑庄严的江户城冷冰屹立于满月彼端。



「有奸细!你是谁!」



「喔,不愧是藩邸,视野极佳,简直是绝景!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奸细!别动,乖乖束手就擒!」



「哎呀?」



道节这才发现藩邱中的人聚在庭院里仰望自己,不禁慌了手脚:



「啊、不,我不是奸细……不妙,快逃吧!现在不是抓伏的时候,我会先被抓起来!」



道节笨拙地下了屋檐,把瓦片踩个粉碎,好不容易才跳到隔壁的屋顶。



「啊——你在哪里啊?我好担心你,浜路!」



不知是被道节追寻妹妹的声音吓着,还是被他影响,远处的狗吠地越来越厉害。



月亮冷冷地眨眼,俯瞰着他。



同一时间,在废寺院落中搭起的粗糙舞台……



「啊!」



女人的惨叫声响彻深蓝色夜空。



突然闯入的男人——不,公伏在狭窄的观众席大闹。



他长得虎背熊腰,身穿肮脏的旅装,眼神有如刀刃一般锐利。他的脸庞与身体都风尘仆仆,似乎刚从远方来到江户。



他空手折断身旁一名男客的粗脖子,又一脚踹倒一名软腿的年轻女子,四处逃窜的客人挤成一团,在惨叫及怒吼的缝隙之间——



「是伏!」



有人大叫。



「什么?伏?」



「夜还不深,这里人又这么多,为何伏会出现?」



「我亲眼看见的。这家伙、这家伙就是那个像镰鼬一样的伏!他的右臂活像刀刃,一刀就把武士的头砍下来。接着刀臂上流出好像泪水的露水,转眼间就把鲜血洗得一干二净。」



「什么?镰鼬?可是这家伙可是空手。你瞧……」



只见那人手指的方向有只巨大的公伏,他挥动粗壮的手臂,瞬间又把另一个男人的脖子折断,活像折树枝一样轻松。



「看来他的刀臂没了。」



「听说这半年来,镰鼬伏都没现身。没想到他在失去刀之后,又从哪里回来了。」



大闹的伏,逃窜的客人,小贩的便当和零食散落一地。身处其间的船虫喃喃说着: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别乱动比较好。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拿起坐垫盖住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一旁的泷沢冥土超然坐在原地,也不闪躲飞来飞去的坐垫和酒瓶,只是喃喃说道:



「好大的伏。原来如此,他就是现八?」



他从怀中取出白纸和小楷,振笔疾书。



口中喃喃自语:



「根据我的调查,现八在夏末动身前往京都,现在却回到江户大闹,究竟所为何事?哎呀?他不知在嚷嚷什么?」



「是谁拿走了村雨丸!」



比常人大上一截的危险公伏——现八怒吼,但是声音被观众的尖叫声盖过,没人回答。



「在哪里!村雨丸!我的爱刀!」



「……唔,村雨丸?」



冥土的表情更加认真,点了点头。



他毫不理会周围的喧闹,继续在纸上写字:



「从前于安房国里见家代代城主之间相传的宝刀村雨丸。因果之因发生之际,此刀砍下玉梓的头颅;倾城祸水伏姬出生之夜,此刀又砍下来自银齿森的相士首级。这把刀每杀一人,刀身便如同沾上夜晚森林里的露水一般自然湿润,洗去刀上的鲜血。正义之刃,谁与争锋——里见吊城传说中的村雨丸?」



冥土眯起眼镜之后的眼睛,环顾观众席。只见现八在眼前发狂似地大闹。



不知几时,船虫已经俐落地顶着坐垫开溜。



看台上躺了几具尸体,赤手空拳的现八正在上头打转。



「我闻味道就知道!村雨丸在哪里!」



他动着风尘仆仆、又黑又脏的鼻子大吼。他发现扮演里见义实的演员所持的刀,拿起来一看,原来只是把不值钱的木刀,一口气把刀折断,接着又去捡其他观众的刀,紧紧握住。



见状的冥土微微笑道:



「唔,今年秋天我又去了安房国一趟,造访大辅年老出家为僧的寺院。里见钝色的家臣便是前往该寺寻找大辅,将村雨丸交给他保管。然而那间寺院没有任何人,一问之下,才知道老住持在夏天暴毙,佛堂里供奉的村雨丸也不翼而飞。村民说曾看见七、八个陌生旅人出入寺院,不知是何方人士。或许他们便是……」



「村雨丸在哪里!」



「那些旅人之中想必也有现八,就是他杀害住持夺刀,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后来他回到江户用刀杀人,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镰鼬……之后便独自前往京都。嗯。」



冥土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全神贯注地继续写道:



「现在他遗失了村雨丸,所以才回到江户寻找?这我可不知道了。」



冥土停笔,用绽放钝光的眯眯眼望着现八。



现八一面动鼻子,一面穿过观众席,爬上花道。



「在这边……」



低声说道的他两手撑地,以四脚爬行的野兽之姿朝着方才浜路与道节离去的方向一跃而去,转眼间消失无踪。



现场只剩喷血倒在看台上的男人、哭喊的女人,以及打破的酒瓶传来的酒香味。



外头响起哨子声,接着是官差赶来的脚步声。



「啊,不妙。」



冥土将白纸揉成一团,和笔一起塞进衣袖。



起身之后弯下腰,摇摇摆摆地小跑步离开:



「为了明天的冥土新闻,我得快追上逃跑的伏和赏金猎人……不过……」



跑着跑着,他突然一脸担心地歪着脑袋:



「他们往哪边去了?我该到哪里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