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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星期五做了什么?(2 / 2)




「唔……所以这间公寓有三个房间咯?从玄关只能看到两个房间耶。」



「是的,主卧房是在客厅后面。」



说完之后,他像是要确定自己的想法,又缓缓地加上一句:



「所以哥哥的东西应该全都在这个房间里……而哥哥说过他有证据……」



植田此时露出了惊觉的表情。



「这么说来,我只是一厢情愿地期待东西在这个房间吧。」



我就知道是这样。



植田光凭着这种期待就把我们找来,但松仓表现得很体贴,他拍拍植田的肩膀。



「我也希望东西在这里。」



该问的事情差不多都问完了,我和松仓又环视着三坪大的房间,两人同时开口。



「那我们开始吧。」



「早点把事情给解决了。」



4



纸门那一侧的墙壁挂着两幅很大的画,一幅是戴着帽子的少年站在灰色背景前吹横笛,另一幅是金发女人穿着红色和服在画满团扇的背景前跳舞,两幅画我好像都看过。



此外,那不是一般的画,而是拼图。两幅都是直的,长度约一公尺。



「是三千片的吗?」



松仓问道,植田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他开心地笑着说:



「是啊。」



「真厉害。是你拼的吗?」



「我去年迷上了拼图,玩这个可以消除压力。」



植田现在是高一,所以他去年是考生,沉迷这种东西还能考上高中,看来他说自己成绩不差并不是在说谎。



我仔细打量着那两幅画,说道



「我应该有看过。」



松仓指着吹笛少年说



「马奈。」



接着又指着穿和服的女人说.



「莫内。」



「真的吗?」



「真的。也有可能弄反了。」



太不可信了吧。欣赏名画也该适可而止,我们继续办正事。



放眼望去,植田哥哥的私人物品都集中在书桌附近,这个房间里没有壁橱或衣柜,所以不可能收在看不到的地方。或许其他房间还有给他摆东西的地方,但植田只要求我们搜这个房间,所以我就不管那么多了。



最乱的地方是桌子,笔记本和课本、音乐杂志和CD,各种东西乱无章法地丢在桌上,但数量不多,也没有叠起来,所以一眼扫过就能大致了解有哪些东西。



我发现桌面的边缘有一张明信片,那是今年的贺年卡。现在都已经是七月了,贺年卡还丢在桌上。



「真不简单。」



我忍不住发出赞叹。我也不喜欢整理房间,但我至少会把贺年卡收起来。



「抽屉里面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没有看到像证据的东西。」



既然如此,我们只要聚焦在桌面上的东西就行了。



松仓歪着头说:



「希望似乎很微薄。跟时间有关的东西只有那本杂志吧。那是最新一期的。」



「如果他周五晚上七点半左右在市区外买了一本最新的杂志,就能当作不在场证明了。」



「真行。」



松仓用懒得响应的语气说道,但还是慎重地拿起杂志翻阅。那是一本摇滚乐杂志,内容全是在电视上没看过的歌手,书里没有夹着什么东西。



「我还以为会有东西。」



「植田的哥哥说他有证据,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夹在杂志里啊?」



「是吗?夹在杂志里才不容易弄丢吧。」



松仓一边说,一边望向书桌旁边的垃圾桶。那是一个焦褐色的桶子,铺着超市的塑胶袋,里面可以看到卫生纸、广告传单,还有冰品的包装袋。我从松仓的眼中看出了犹豫。的确,搜别人的垃圾似乎太不尊重别人的隐私。



我不认为证据会丢在垃圾桶里,但是植田既然怎么找都找不到证据,说不定东西的位置出乎我们的意料。我见松仓那么在意垃圾桶,就对植田说:



「植田,那个垃圾桶最后一次清理是什么时候?」



「我不确定耶……因为不太常用,大概是一周前吧。」



「很好,检查一下里面吧。」



「啊?我去吗?」



植田虽然嘴上抱怨,但也没有表现出排斥,直接把手伸进垃圾桶翻找。



几分钟后,除了普通的垃圾之外,我们找到了两样和时间有关系的东西。



「有两张收据耶……」



松仓指着皱巴巴的收据喃喃说道。



一张是便利商店的冰品收据,时间是昨天,星期一,可见和这次的事没有关系。另一张倒是令人挺在意的。



「这是你的吗?」



植田摇摇头,所以肯定是他哥哥的。



这是车站前的中古书店「SEDORIN北八王子市站前店」的收据,购买的物品是「漫画精装本」四本,每本两百五十圆,时间是周五的十六点二十分。



我沉吟道:



「唔……是事发当天开出来的呢。可惜时间差太多,没办法当作不在场证明。」



「如果凶手真的是植田的哥哥,他会先跑去买漫画还挺奇怪的。」



我做出挥棒敲打东西的动作。



「说不定他是用这个来敲破窗户。」



「敲不破啦。」



我耸耸肩。松仓对我的玩笑话毫无反应,只是一脸凝重地盯着收据。



「精装本漫画四本……不知道是怎样的漫画。」



「要不要打电话去问问看?」



「这个嘛……」



松仓望着天花板一下子,然后摇头说:



「既然收据上只写了『漫画精装本』,他们那边应该不会留下商品的详细纪录,就算真的有,也不会告诉区区一个学生。」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松仓为什么这么在意跟不在场证明无关的漫画呢?难道他对现代罕见的流氓小子的阅读喜好很感兴趣吗?松仓丢下收据,大概是放弃了。



「算了,这事就先放着吧。」



桌子和垃圾桶都搜过了,但是还有重要的东西没看,那就是放在书桌旁的书包。那是黑色的手提包,材质似乎是尼龙,只有边角和提把的部分是皮革制的,提把和包包用亮晶晶的金属扣在一起。我和松仓都盯着那个书包看。



「你哥哥上周五是先回家一趟才出门吗?」



植田皱着眉头思索。



「他应该没有先回家,就算回来了,多半只是为了顺路买东西吧。」



「他十点回家时穿着什么衣服?拿着什么东西?」



「啊,他穿着制服,拿着这个书包。我之前也稍微看过一下里面的东西……」



他说得好像很没把握。松仓叹了一口气。



「还是打开检查看看吧。」



「一样让植田去做吧。」



既然意见相同,我们就决定让植田去翻他哥哥的书包。他身为主事者,有什么罪过就该由他承担。



植田是第二次翻哥哥的书包,但还是表现得很犹豫。他像是在摸什么冰冷的东西,只用指尖去拿,结果掏出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和课业有关的东西只有文具。现在是考试期间,带着文具是应该的,但他考前似乎不会看课本温习。包括成块的灰尘和口香糖包装纸在内,书包里装了很多引人注目的东西。



首先是附有小钢珠店更换新机台广告的面纸包,没听过的乐团的演唱会传单,零钱一百二十一圆,塑料制的小瓶子,还有「家庭平安」的护身符。



我们一个一个观察。



首先是面纸。夹在里面的广告写着四月二日引进新机台,可见这包面纸已经放很久了,证据就是包装变得皱巴巴的,面纸因吸收了湿气而膨胀。传单上的演唱会时间是两周前的星期天,所以这和上周五的不在场证明也没有关系。我心想上面会不会有字迹,拿到电灯下一看,也没发现任何类似的痕迹。



零钱……嗯,就只是零钱。小瓶子有点像眼药水,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看起来有点类似附在便当里面的鱼形酱油瓶。瓶身是绿色的,上面贴着标签,里面装着液体。



「这是什么啊……」



松仓听到我的喃喃自语,就拿起瓶子,转开盖子,然后慢慢把植田的右手拉过来用很自然的动作把瓶子里的溶液滴了一滴在植田的手背上,他吓得发出可爱的尖叫。



「有怎样吗?」



松仓还这样问他。真是太恶劣了。



植田起初哭丧着脸,但过了一会儿就振作起来了,他仔细看着自己的右手,又用左手食指轻轻地摸着被液体滴到的地方。



「没怎样啊。好像……有一点味道。」



「有滑滑的感觉吗?」



「没有。这到底是什么啊?」



松仓把小瓶子丢给我,我急忙用双手接住。



「上面写着英文,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贴在瓶子上的卷标用大写英文字母写着「LONG LIFER」。真可疑,难道植田的哥哥正在研究长生不老药吗?



后面还写着注意事项。



「如果接触到皮肤请立刻冲洗干净。」



植田再次发出惨叫,急忙冲出房间。



「好啦,接下来是这个。」



松仓似乎对瓶子失去了兴趣,拿起护身符来看。



「是八幡宫的。他们也有在卖家庭平安符啊……」



「不要讲得好像有在卖凉面一样。」



「这个是白布做的,但是没有变脏,应该还很新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把护身符和脏脏旧旧的面纸包比较看看,护身符确实没有任何的脏污或破损。这护身符是和零钱一起放在侧面口袋里的。



「唔……」



我看不出这东西和不在场证明有什么关系,毕竟上面没有任何和时间相关的讯息。



在这半个房间里还有其他可以检查的地方吗?



我想到还有一个地方,于是转头盯着挂在墙上的制服。



「……松仓,植田的哥哥昨晚也出去玩了对吧?」



「植田是这样说的。」



「你觉得他会穿制服出去吗?」



松仓歪着头。



「穿制服在路上游荡太引人注目了。虽说穿制服出去夜游可能会被辅导员逮到,但我也不是没看过别人穿着制服出去玩。怎么了吗?」



说不定……可是……



「如果植田的哥哥昨晚穿着制服出去,植田就没机会调查这件衣服了吧?」



松仓笑着竖起拇指。



「说得对。」



现在正当夏季,衬衫应该拿去洗了,但裤子可能还没洗过。



说也奇怪,我觉得翻人家的垃圾桶很尴尬,所以才会叫植田去做,翻人家裤子口袋却不会有罪恶感。我没有把裤子从衣架上拿下来,而是直接把手伸进口袋。



此时植田一边擦着手一边走进来。



「找到什么了吗?」



「没有……不对,等一下,有喔。」



我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是一张皱皱的纸片,上面印着大大的「优惠券」。松仓说「给我看看」,于是我把东西放在植田的桌上,三人凑在一起看。纸上是这样写的:



来来来轩 优惠券



·主餐分量加大、调味水煮蛋、半份炒饭、饺子(三个),任选其一。



·午餐时间不可使用。



·有效期间为发行日起的一个月内。



下方盖了一个章:「有效期限8.6」。



这样看来,植田的哥哥很可能在七月六日去过这间来来来轩吃饭。周五只上半天课,所以也有可能是去吃午餐,如果吃的是晚餐,就能当作他七点半的不在场证明了。我们三人交换着视线,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所以我问道



「你们听过这间店吗?」



松仓和植田同时摇头。虽然只是碰巧,但他们完全同步的诙谐动作还是让我忍不住笑出来。



至于有效期间一个月的规则该怎么解释呢?



「意思是三十天之内有效吗?还是说,因为七月有三十一天,所以是三十一天之内有效?」



松仓立刻回答:



「应该是到隔月的同一天为止吧,这样就不用考虑一个月的长度,就算是二月也能简单地处理。」



「很有道理,但不知来来来轩的做法是不是这样。」



「一定是啦,不然就打电话去问问看吧。」



但是优惠券上面没有地址,也找不到电话号码,看来只能用手机搜寻来来来轩的位置了。起初是植田在搜寻,但他一直找不到,所以松仓和我也各自拿出手机,我们在三坪大的房间里围成三角形,默默地各自搜寻着。



过了两、三分钟,我们达成了同样的结论。



「找不到。」



用「北八王子市」和「来来来轩」去搜寻,一笔符合的结果都找不到,但是只用「来来来轩」搜寻就会得到上百笔结果,令人不禁感叹日本真是个广阔的国家。我们可以一家一家地打电话去问「这优惠券是你们的吗」,但是这类的优惠一定到处都有,打电话去问恐怕不会有收获,再说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间来来来轩的数据都可以在网络上找到。



松仓把手机放回口袋,摇着食指说:



「植田,你们家有电话簿吗?或许只是网络上没有那间店的数据,所以还是查查看电话簿吧。我猜应该是拉面店。」



「或许是中华料理店?」



「从优惠的菜单看来铁定是拉面店啦,但我们还是两种都找找看吧。」



植田立刻走出房间。我问道:



「你觉得电话簿里会有这间店的数据吗?」



「应该没有。如果本市有这么好笑的店名,我们三个人之中一定会有人听过。」



「这么说的话,植田的哥哥周五应该去了外县市咯?



「既然他去过车站,想也知道他去了外县市。」



说得也是。



松仓按着下巴思索,依照平日的习惯开始自言自语。



「他先搭电车,然后去了拉面店……在那之前还去了SEDORIN中古书店。还有『LONG LIFER』和『家庭平安』。我想应该不是每样都有关系,但是他突然把视线转向我,问道:



「你有发现什么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确实注意到一两个地方,但我觉得这些都和不在场证明无关,所以就没有说出来了。现在植田不在,比较方便说话。



「玄关太窄了。」



「是啊。」



「是因为拖鞋吧。」



松仓瞇着眼睛皱起眉头,像是表示「你在说什么啊」。但松仓不愧是松仓,他一下子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必定是想到了。



「对耶,因为放了拖鞋,玄关才会那么窄,放不下更多鞋子。」



植田回来了。



「我找不到电话簿。」



松仓似乎被他这句话拉回来了,转头说道:



「辛苦你了。我不太好意思问你们家里的事,但既然是你请我们来的,我还是请教一下好了。」



植田可能有不好的预感,所以只「喔」了一声,没有走进房间。松仓直截了当地问道:



「植田,你们家里有人住在别的地方吗?」



5



家人不住在一起可能有很多理由,譬如单身外派之类的,没有必要隐瞒。但植田的回答是: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松仓搔搔头说:



「为什么喔……好吧,第一个理由是电子琴。厨房那么窄,不适合弹琴,而且电源线也没有插上,为什么还要放在那里呢?」



「从很久以前就放在那里了。」



「我想也是。再来是拼图。」



松仓指着墙上的拼图。



「这拼图太大了。要拼这么大的拼图,需要很宽敞的空间。这个房间到了晚上要铺两床棉被,所以不会是在这里拼的。厨房不用说也知道不可能,这个家里还有能拼三千片拼图的地方吗?」



植田爽快地承认了。



「我想没有吧。」



「最后是拖鞋。若只是要出门一下,有拖鞋会比较方便,但是玄关因为那双拖鞋只摆得下三双鞋子就是另一回事了。除了你们兄弟俩的鞋子之外,只能再摆一双鞋子,而你们家的三个房间分别是兄弟的房间、客厅,以及主卧房,不像是和父母分开住,这么说来,想必是父母之中的一人住在其他地方。」



他停顿了片刻。



「全部加在一起看,我猜你们家去年之前是住在更宽敞的房子,后来因为父母离异,付不起房租,才搬来这里。」



鞋子的事是我先注意到的,但我不知道松仓已经从鞋子看出了多少端倪。植田也一样,他看起来一脸讶异,但还是问道



「你没有想过可能是某人过世了吗?」



「想过啊,但是桌上放着今年的贺年卡,想必去年没有发生过丧事。也有可能是今年才发生的,但我想到的是其他的可能性。」



松仓直勾勾地盯着植田。



「你们会留着那么占空间的电子琴,应该是最近准备搬到更大的房子,或是你们一家三口之中有一个人即将离开,所以会空出更多位置吧?如果不是父母要复合的话……」



听到这里,植田僵硬的表情稍微缓和一点了,他露出苦笑,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动作。



「我也没必要隐瞒啦,你说得没错,我父母在去年年底分开了,哥哥也是从搬来这里之后才开始夜游的。」



的确,我在去年以前都没听过植田升的传闻。他会开始夜游说不定也和住进狭小的房间有关。



「我想他们一定不会复合了,妈妈和我都打从心底看不起爸爸,但是哥哥高中中毕业之后要去跟爸爸一起住,也就是一人分到一个孩子。留着电子琴也是因为这里以后只有两个人住。」



「电子琴是你的吗?」



「不,是我妈的。」



松仓点了几次头。



「知道了这些事,我就能推测出上周五的情况了。我想你哥哥应该是去探病吧。」



「探病?」



植田愕然地问道,我则是顿时豁然开朗。



「是因为漫画吧。」



明明有精装版漫画四本的收据,房间里却没有这些漫画。依照植田刚才说的话,他哥哥不会去客厅,也不会去主卧房,他买了漫画应该会放在这个房间,所以在这房间找不到漫画很不合理,若说是带去探病用的,那我就能理解了。



松仓笑了笑。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堀川,你会怎么翻译『「LONG LIFER』这个词?」



干嘛突然考我英语?



「大概是延长寿命,或是延长保存期的东西吧。」



「我猜那个应该是延命剂。」



有什么药会取这么笼统的名字?我和植田都愣住了,松仓大概是不耐烦了,他顿着脚说:



「是鲜花的延命剂啦,可以让花开得更久。那一定是在花店买的!」



我没有买过花。植田问说「是这样吗」,他一定也没买过。



「就是啦,你们这些没情调的家伙。你们想想,他买了精装版漫画,也就是比较厚的、可以看很久的漫画,但这个房间里却找不到漫画,他有买过花的迹象,但房间里也没有花。或许你哥哥是交了女朋友,但他忙着打工,想必没有这种闲工夫,所以他买花和漫画很可能是去探病。我大概猜得到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们这件事,听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就更肯定了,因为你和你妈讨厌你爸,所以他才会故意不告诉你们。」



「他竟然……」



植田一脸惊愕地陷入了沉思。松仓仍继续说道:



「我也不敢保证他一定是去探病啦,反正重点只是你哥哥周五晚上去见了什么人。更直截了当地说,我想知道的是来来来轩的地点在哪里。就算你和你爸关系不好,你应该还是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吧?」



植田苦笑着回答:



「西东京市。」



「我知道了。」



我看出他们对话的脉络,所以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搜寻。我输入「来来来轩」和「西东京市」。



「找到了。」



松仓朝我瞄了一眼。



「有地图吗?」



「等一下。」



没多久我就找到了西东京市的拉面店「来来来轩」的周边地图……这间店的正对面就是医院。



「有医院耶。真有你的,松仓。」



「那就好。不过问题还没解决,这能当成不在场证明吗?」



他说得没错,我们不是来探听植田家的私事,而是受植田所托来调查他哥哥的不在场证明。我们立刻打电话去来来来轩,电话响了两声就有人接听了。我开启喇叭,让松仓他们也能听到对话。



『您好,这里是来来来轩。』



「喂?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你们是不是有在发免费加大的优惠券?」



『喔,有啊!』



「我有一张八月六日到期的优惠券,请问你知不知道这是哪一天发的?」



『啊?应该是七月六日,因为我们只是把月份改成下个月。您要问的就是这些吗?』



「啊,那个,你们午餐时间也有在发优惠券吗?」



『没有喔,只有晚餐时间。问完了吗?好的,谢谢光顾!』



电话爽快地挂断了。



「……情况就是这样。」



松仓翻了个白眼。



「我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套出他们的话,没想到你直接问他们就直接回答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直截了当不是松仓的风格,迂回地套话才是。



总而言之,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植田的哥哥在七月六日去过西东京市。植田在电话中听到的发车铃声说不定是他哥哥回到北八王子市时的铃声,而非出发时的铃声,但是优惠券若只在晚餐时段发放,就不用考虑这种可能性了。我们可以认定植田的哥哥搭乘十七点六分的电车到西东京市,去了那里的来来来轩。虽然不能否认他还是有可能拿别人的优惠券来伪造不在场证明,但我们的目的只是要找出植田想要的「证据」,至于要不要相信这个证据,那就是植田自己的问题了。



现在我们唯一要处理的问题就是到西东京市的最短时间。



「西东京市……是哪一站啊?」



「离医院最近的车站是田无站。搭乘十七点六分的电车到那里,需要……五十八分钟。」



松仓也在按手机。



「从田无站到来来来轩……应该说到医院,需要搭十二分钟的公交车,其实走路也可以到。如果我们假设他在来来来轩什么都没吃,一到那边就立刻折返,也就是只花五十八分」



他在刚才那张纸上写下:



七月六日(五)(假设一到达就有电车或公交车,以最短时间计算)



十七点六分 植田升 从北八王子市车站打电话回来



十七点六分 中央线上行发车



十八点四分 到达田无站→十二分钟



十八点十六分 到达来来来轩→十二分钟



十八点二十八分 从来来来轩到田无站→五十八分



十九点一分 太阳下山



十九点二十六分 到达北八王子市车站



十九点半 窗子被打破



二十二点 植田升回家



注意:从车站到学校要走二十分钟



「假如不做其他任何事,用最快的速度行动,就能及时赶回车站……」



「但是来不及去学校。」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叹息。松仓把来来来轩的优惠券交给植田,说道:



「既然他有七月六日发行的来来来轩优惠券,当天十九点半就不可能出现在学校。这就是不在场证明。」



植田看着手中的优惠券,喃喃说着:



「哥哥竟然去了爸爸那里……」



我知道这个结果令他大感意外,但他到底有没有听见松仓说话?他在忙碌的考试期间拜托我们来做这么麻烦的事,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感谢之意。等到考试结束后,我可能需要好好教导教导他。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和松仓走出了植田家。



6



真不愧是七月,太阳到现在还没有下沉的迹象,热辣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皮肤。离开植田家之后,我不经意地回头一望,心想那么大的电子琴是怎么搬进那么小的门。



我随口提起这事,松仓立刻回答



「可以拆开啊。」



「这样啊。」



这一带的路很窄,车子却很多,马路中间没有分隔线,但又不是单行道,前后都有车辆开过来,令人不敢掉以轻心。好不容易走到有人行道的地方,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呼,真是累死人了。」



「我也这么觉得。」



「明天还有考试呢。话虽如此,能够解决学弟的问题真是太好了,这么一来植田的哥哥就能洗清罪名了。」



「关于前面那点,是啊,太好了。」



松仓把包包扛在肩上,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后面那点就很难说了。」



「我们不是帮他找到不在场证明了吗?」



松仓朝我瞥了一眼。



「找到又怎么样?」



「……也不需要怎么样啊,本来就只是为了让他的家人别再继续担心。」



「是这样就好了。」



他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你不这么想吗?」



松仓抬头看着天空。



「我不知道。如果植田的哥哥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最后被退学了,他就会提早去和父亲一起住,这样植田的房间就变大了,也能专心读书了。」



一大片云朝着西方的天空飘去。



「还有一点,如果他哥哥被退学,帮忙找出不在场证明的人必定会揭发植田藏起证据的事。植田之所以选择图书委员会学长这种不太亲近的人来帮忙,或许就是因为闹翻了也无所谓。我能说的就只有这样。」



我的确怀疑过,为什么植田会找我帮忙呢?他说因为他找不到证据,但这句话不能用来解释他为何选择我,我并不是擅长找寻不在场证明的行家,和植田也不算特别亲近。



如果是因为和不算特别亲近的人闹翻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说得也是,松仓的分析很精辟。但是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植田是真的想让母亲放心,他选择我只是因为觉得我会帮忙,我也相信他会把拉面店的优惠券放回哥哥的制服口袋。」



「或许吧。」



松仓漫无目的地踢出一脚,说道



「不管怎样,他哥哥是不会被退学的。就算横濑再怎么蛮横,退学可是很严重的事,其他老师一定会详细调查的。」



一辆大卡车从我们的身边驶过,废气吹起一片尘埃,我急忙捣住口鼻。



车站出现在前方。回去以后还得用功读书。今天考古文时犯了粗心的错误,希望明天别再发生这种遗憾。说到这个,我也顺便处理另一件憾事吧。



「若是这样就太好了。」



「嗯?」



「如果植田的哥哥不会被退学就太好了。说得更直接点,他没有被嫁祸真是太好了。」



「……是啊。」



眼前的交通标志变成绿灯。心情真舒坦。



「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吧,松仓。」



喉咙好渴。路边的小停车场有自动贩卖机,我很想买些东西来喝,但还是决定晚点再去,现在还有正事要谈。松仓讶异地问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正如你觉得植田会找我帮忙很奇怪,我也觉得你会主动跑来帮植田的忙很奇怪。我能说的就只有这样。」



我模仿松仓刚才的语气说道。



「还有,当植田说附近居民看到了事情经过时,你紧张得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这点也很奇怪。」



「你明明说『能说的只有这样』,怎么还继续补充?」



「发现窗户破掉的是周六来上班的老师,你却说是保全公司听到警报而跑来,这点也让我觉得很怪。该怎么说呢,我猜你是太在意保全公司,才会想到那里去。不过也许只是我多心了。」



路上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两只麻雀在前方啄着柏油路。我们没打算对牠们做什么但我们一走近,两只麻雀就立刻飞走了。松仓看着麻雀喃喃说道:



「这事不能说是我害的,但也不是和我毫无关系。」



「你是指植田的哥哥被人怀疑的事吗?」



「那也是其中一点。」



松仓在一条小巷的路口停下脚步,放下肩上的书包,看着自己的右手。



「我要说的是打到鸟的事。」



「鸟?」



「就是那只绿色的鸟。」



对了,松仓上周五说过窗外飞进来一只绿色的鸟,被他不小心打中了。



「它不是飞走了吗?」



「飞到走廊上。」



他星期五做了什么?



放学后在图书室里,他和我一起处理图书委员的工作,后来他说有事就先离开了。



松仓像平时一样搔搔头。



「我去找那只鸟,发现它被困在走廊里出不去。它可能认出了我是打过牠的人,一看到我就逃走了。若是我把窗子打开,等我离开之后也会被其他人关上。」



「所以……你为了让鸟飞出去而打破了窗户?」



「对啊。」



他的语气之中没有得意,也没有愧疚,就像在谈论天气一样。



「说什么对啊……你这家伙。」



「只不过是一块玻璃嘛,拿去修理也花不到三万圆。」



这不是重点吧?松仓用揶揄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质问我「什么嘛,你觉得玻璃比鸟还重要吗?」。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是什么?法律吗?我会指责松仓是因为打破窗子违反法律吗?



「……你又不确定鸟一定会从那里逃出去,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在学校里看到鸟的尸体。这么一来,你就只是白白打破了窗户。」



松仓笑着说:



「那也没办法,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就像是自我满足的仪式吧。」



他又把书包扛到肩上,转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传来了声音:



「拜拜啦,堀川。明天也要考试,互相加油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时,听见了鸟鸣声。是刚才的麻雀吗?还是绿绣眼?



松仓远去的背影让我觉得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