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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 2)


就在回程时。阿朝在山路上吐出一口气呢喃:



「啊,这下子我这辈子的任务完成了。」



说完,便突然自山崖纵身跳下。



村民自长兵卫的口中听说这件事之后惊愕不已――



「阿朝肯定是玉名姬投胎转世。早知如此就该好好祭祀她,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说著万分悔恨。



之后又过了三年。村里刚出生的女婴,看到没有血缘关系的长兵卫 ,咕哝了一声「阿爹」,村民听到后纷纷表示「玉名姬回来了」,据说都很高兴。



(解创)



旧常井村流传的民间信仰也称为玉名姬信仰,自六0年代后半被人指出该信仰的存在,但在实际内容方面尚未有进一步研究。关于信仰的管道也混杂多种传说,难以确定原型为何。



在广为人知的民间故事中,第一代玉名姬是平将门*的女儿,据说为了帮助父亲而学习妖术。



(1)她在战乱失败后洗心革面,于常井村结草庵安稳度日。



(2)某日,官员听说将门身后遗留儿女,特来探访。



(3)但常井村民都袒护地,官员一无所获地离去。



(4)等到她临死时,为感谢村民的厚爱,立誓投胎转世七次也要守护常井村。



这就是主要的故事情节。



这个民间故事露骨地剽窃泷夜叉姬*。的传创,同时只描述村民全盘善意的行动,难免给人一丝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之感。想必是战后的创作,事实上,迄今在玉名姬信仰的相关人士中,尚未发现有人将这个故事视为信仰的来源。



这次,本书特地选出这个几乎不为人知的传创。文中的「官员」应是主导天保十二年(西元一八四一)检地*。行动的奉行*。堀井利方。为了打开藩内财政的困境,手段霸道的堀井检地极尽苛酷之能事,使得藩内农民群起暴动,局势变得极不安稳。文中只提及邻村村长被捕,其实根据纪录当时有许多村中主事者皆因隐田之罪死于狱中或被判处死刑。而且这次堀井检地时,常井村的隐田没有记帐(没有检地查核)也是历史事实。研判是堀井利方前往常井村的途中跌落佐井川溺毙,导致检地中止。



但阿朝的传说,暗示常井村极可能在接待官员的同时向其陈情。此外,也等于证明江户时代后期已有「玉名姬」的故事传说,不过若要认定这是事实尚需做进一步的检证。



这个故事的原型来自昭和五十一年,玉名姬信仰的主事者藤下兵卫氏的说法。藤下氏并不喜欢谈论关于玉名姬信仰的民间故事与传说。但在晚年心境似有变化,叙述了几则老故事。该氏于翌年昭和五十二年,以九十岁高龄过世。谨此遥祝冥福。



(注:平将门,平安时代中期关东豪族。)



(注:泷夜叉姬,据说是平将门的女儿,擅使妖术,本名五月姬。)



(注:检地,江户时代为徵收租税而进行的土地调查。)



(注:奉行,奉命行事之意,指专门执掌该项事务的官员。)



作为故事舞台的常井村,果然与现在的常井位于同样的地方吗?



我无法把它视为单纯的民间故事丢到一旁,故事后面的解说写得很深奥,我看不太懂。不过,至少知道在旧常井村曾有我所不知道的团体。现在也有吗?



那个团体信奉玉名姬这个人。故事里的玉名姬早已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知道解决方法。虽然我实在不理解为何她换件衣服变漂亮后,大官就会答应她的请求。



那和昨天的阿悟,的确有相似之处。也难怪三浦老师听到我的问题,会以为与这个民间故事有关。



随便把自己现在在意的事与眼前的事物串连到一块,是很危险的。即使正在想著红番茄时遇上十字路口的红灯,把这二者联想在一块未免可笑。所以,现在就认定玉名姬与阿悟有关还太早。不过――



阿悟是在搬来此地后,才开始说出奇怪的话。在我们以前住的地方,他只是个三不五时烦人的爱哭鬼而已。



「玉名姬。」是心理作用吗?光是这么念叨,就觉得这名字有点讨厌。



既已脱口说出不该说的话,我觉得此事不能再找三浦老师商量了。不过,撇开阿悟的问题是否该说姑且不论,玉名姬的故事,我还想再向老师请教一下。



蓦然回神,才发现敲打屋顶的雨声已消失。我不由得走近窗口,拉开箭羽图案的窗帘。



雨停了。明亮的半月高挂天空。我茫然望著被月光照亮的云朵以惊人的速度飘移。







我做了恶梦。



猛然睁眼,好一阵子不知身在何处。房间一片漆黑。我抓紧被子。



心跳又快又猛。血液送往全身的声音,好似在脑中轰隆作响。心跳得这么剧烈,我的心脏该不会立刻破裂吧?在心跳平静下来之前,绝对不能动。



就在我这么文风不动时,惺忪的意识也终于恢复清醒,醒悟自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就这么死掉。这时,我已完全忘记做梦的内容。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残酷、很可怜的梦。



睡意已消失得乾乾净净。意识难得如此清醒。我爬出被窝。闹钟放在从被窝伸手也构不到的地方。我手脚并用地爬到那里,在黑暗中把脸凑近闹钟。或许是某处有光射入,这么看了一会终于看清时钟的指针。现在是深夜1点。



我口渴了。走出没开灯的房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下陡峭的楼梯。再怎么缓慢地踏出脚步,楼梯还是每踩一阶便吱呀作响,不停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楼的客厅纸门漏出灯光。有人在。不可能是阿悟,所以是妈咪这么晚了还没睡。我去厨房,拿起倒扣在沥水篮的杯子从水龙头接水喝。然后我在想。楼梯吱呀响,因此妈咪应该也知道是我下楼了。如果就这样直接回二楼睡觉,妈咪会不会觉得我不把她放在眼里?那可不好。



我不显刻意地发出脚步声,走到客厅前把手放在纸门上。里面没有动静。我缓缓拉开门。电灯的灯光令我目眩。



妈咪坐在桌前,正在写东西。想必早已预料到我会出现。她抬起头,毫不惊讶的咧嘴一笑。



「怎么起来了?阿遥。睡不著吗?」



我摇头。习惯黑暗的眼睛刺痛,只好一边低下头。



「只是下来喝水。」



「噢。」



「妈咪还不睡吗?」



「等我写完这个就去睡。」



她抚著桌上的纸。



眼睛终于逐渐习惯了光线。我弯身一看,那是信纸。妈咪的字非常工整,像铅字一样方方正正。现在正以纵行规矩地填满信纸。



「妈咪在写信?」



「对呀,我想寄信到他的工作单位,把现在的联络地址通知他。」



然后妈咪又自言自语似地补了一句:



「否则万一他有消息了我们却没接到,岂不是后悔莫及。」



我咬唇,不这样的话,我怕不该说的话会脱口而出。



没用的。



事到如今他根本不会联络我们。



如果他眞的一文不名,就算有消息也不会有半点好事。



顶多只会来找我们要钱。



不用写什么信了。



省省吧。



为了把这些话吞回肚里,我只好用力地一直咬唇。即便眞的说出口,妈咪大概也不会骂我。她只会落寞地笑著说声「是啊」。用那张明明很漂亮,如今却死气沉沉的脸孔。



对于我的缄默,妈咪不知是怎么解读的。她放下笔――



「不过,已经这么晚了。剩下的下次再写吧。」



她把信纸翻面盖住。然后柔声说:



「最近忙著搬家,都没有时间好好关心你。阿遥,新学校怎么样?」



我努力挤出笑容。



「没问题。功课不难,也交到新朋友了。」



「是吗,那就好,是在原同学对吧?应该是个好孩子吧?」



「嗯。」



「妈咪也很开心喔。



妈咪真的关心我吗?我不知道。说不定,是她给自己规定的功课,必须在关心阿悟时也同等关心我。



……我居然会有这种念头,眞的是够了。



妈咪似乎在思索接下来该对我说什么。让她太操心 不好意思。于是我揉揉眼睛。



「这下子眞的醒了。」



「这样啊。要我去弄一杯热牛奶给你吗?暖暖身子会比较好睡。」



「我不喝了。已经刷过牙。」



这时,我忽然心生一念。我认为是坏念头……因为,试探别人大概是坏事。我越发装作若无其事,打著呵欠说:



「我出去散步一下。」



「现在吗?」



果然,妈咪语带惊愕。我迅速瞟了一眼壁钟。正如我之前看闹钟所见,时间已过了深夜1点。



「嗯。」



我点点头,等待妈咪发话。



然而,妈咪的迟疑短暂得令人错愕。惊讶的表情消失后,妈咪已一如既往地温柔微笑。



「这样啊,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我就知道妈咪会这么说。



其实我并不想散步,但既已说出口就不能不去。实际上还有一点困,却也只好回房间把睡衣换成厚重的毛衣。



明明想安静偏偏却发出噪音的,不只是楼梯。玄关的拉门也是,或许是轨道已生锈,发出金属互相摩擦的刺耳噪音。在这悄然无声的静夜,我头一次发现。我有点烦恼,不知出门时是否该说声我走了。



深夜还很冷。早知道应该披著羽绒衣出来。我思忖要往哪边走。超商太远,况且我也不太想去有人的地方。如果沿著河堤稍微往上游走,记得那边应该有自动贩卖机 就在那里物色什么饮料吧。我如此决定后迈步走去。



没有路灯,但雨后的坐月已足够明亮。空气弥漫下过雨的气息。周遭盖的房子完全没透出灯光。原来夜晚如此安静啊。抑或这一带比较特别?



这条路,不知到底是多少年前铺设的。坑坑疤疤,到处龟裂,看似柏油碎屑的东西落在路中央。那些碎块被我无力地踢开。凹凸不平的路上,也出现许多大滩水洼。



我并不是渴望妈咪阻止我半夜出门散步。如果她眞的开口叫我别出门,我想我大概也会很生气。



但是,当她说「你去吧」时,我的脸上八成露出怪异的笑容。果然。妈咪不会阻止我。因为她认为犯不著教训我。



如果换作是爸爸――我的意识,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飘移。



若是爸爸,肯定绝对不会同意我在深夜1点出门乱晃吧。爸爸是个对礼仪、规矩与常识非常严格的人。想必,他曾露出令人怀疑怎样才能把如此不愉快的想法形诸于色的臭脸斥责:「别说傻话了。快去睡觉!」



「爸爸。」



我喊出声。然后,对脱口而出的话感到羞耻,立刻又追加:



「你去死!」



实际上,爸爸或许眞的死了。只是心情冻结,令我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我在冷风中抱紧自己的身体,浸淫在夜晚的空气中,令我的头脑逐渐冷静。



不管怎么想,我果然对妈咪做了坏事。明知妈咪对我有所顾忌,事到如今又何必非要再次确认。



那个人,是个可怜人。我应该使尽一切方法,让那个人不要再伤心才对。结果我却――



妈咪不是我的母亲。她是爸爸的再婚对象。她美貌温柔,喜欢上我的父亲。而我那时当然超级讨厌妈咪。



然而,当我发现有常识的父亲并未像他教我规矩时强调的那样严以律己时――具体而言,是他挪用公款,眼看要东窗事发竟一走了之时。妈咪一边寻找父亲,



一边不断鼓励我。



「不要紧。他很快就会回来了。有阿遥在,他肯定明天就会回来了。」



就算我再笨,也终于醒悟自己的立场。



对妈咪而言 ,我是犯法欠债就此人间蒸发的男人留下的拖油瓶。妈咪并没有养活我的义务。也没有供我上学的义务。可妈咪却没有对我说出任何怨言。



其实,应该心怀顾忌缩起肩膀做人,大气也不敢出地过日子的是我才对,让我这种人有自己的房间真是抱歉。,让我这种人交到新朋友眞是抱歉。让我这种人缠著你的人生甩不开眞是抱歉。我应该这么想才对。



可是,妈咪却付出可悲的努力试图一视同仁地对待我和阿悟。被赶出爸爸公司提供的公寓,没带什么行李便逃到这个坂牧市时,妈咪也把我带来了。而且至今,还在继续努力寻找我的父亲。



有时我会想,这是什么道理呢?妈咪是天使之类的人物吗?



面对这样宛如天使的妈咪,今晚我却用自己的话试探她。试探她会不会骂我。然后,只因为她没骂我,便自以为摸清了妈咪的底细。



嗯。



今晚的我,简直恶劣透顶。



自动贩卖机的灯光遥遥在望。贩卖机本身就在发光,上方还有路灯。我就这么走入辉煌的灯光中。



应该是冬天的关系,自动贩卖机至今还陈列著成排热饮。咖啡、红茶、绿茶、蜂蜜柠檬。



「热柠檬汁啊。」



酸酸甜甜,热呼呼。光是想像那滋味,嘴里就已分泌口水。



已经抵达目旳地了,于是我向后,什么也不买。基本上我根本没带钱,毕竟,说来理所当然,没人会给我零用钱。



我是沿著河堤走来的,回程走同样的路线未免无聊。于是,我决定爬上河堤道路。杂草丛生的料坡虽然陡峭,但手脚并用的话还不至于爬不上去。刚下过的雨弄得杂草湿淋淋,我的手很快就湿了。



终于爬上河堤道路。眼前,轻型小汽车缓缓驶过。即便这么晚了也有车子行驶。想必真的很危险,但我不想回头走原来那条路,我的羽绒衣是近似白色的奶油色,虽在夜里应该还是有点醒目吧。



梨花看到阿悟时,曾说:「不要太欺负他喔。好歹是你弟。」



梨花当时说的话有两个错误。首先,我没有欺负阿悟,只是不太想跟他打交道。



还有另一点。阿悟不是我弟。



阿悟是妈咪的孩子。我记得妈咪现年三十岁,阿悟八岁,所以他应该是妈咪二十二岁生的小孩。对于阿悟的亲生父亲,我一无所知。



我认为妈咪就算对阿悟更偏爱 也没关系。与其对我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我倒觉得她可以对阿悟加倍温柔。但妈咪没有这么做。或许她果真是天使。



我走在河堤道路上。几辆车迎面驶来,随即经过我身旁。也有车子速度开得飞快。这种三更半夜,驾驶们不知怎么看待踽踽独行的我。从明天起,说不定会出现「河堤道路有白衣女鬼出没」之类的传闻。



蓦然回神,只见路旁竖立巨大的招牌。



那个位置从我家应该也看得到,但之前我压根儿没发现它的存在。那也没办法。这块招牌是为了让行驶河堤道路的车辆看见,从我家恐怕只能看到背面的:铁皮。



招牌长度应有十公尺吧,白底写著红色大字。太大也太近,所以我看不出写的是什么。我几乎是仰望著正上方走路。一边将认出来的字一个一个念出声。



「高速……公路……拯救……一切。争取……落……落实」



这个字眼太难了我看不懂。「落实」。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落实……坂牧路线,两个惊叹号。」



高速公路拯救一切 争取落实坂牧路线!!



我不禁噗哧一笑。



「还拯救一切咧。眞以为自己是神啊?」



有时候会看到写有「神救世人」之类字眼的海报。我当下不禁想起那个。啊,伟大的高速公路啊,请宽恕罪孽深重的我,拯救我吧。



我想应该救不了我。就算是神也无能为力。



然后我才发现,我的双手在胸前交握。



回到家,我发现自己全身已冻僵了。春夜本就寒冷,刚才爬上河堤时,不只是手,全身也都沾湿了。,本来还不觉得有那么冷,但是拉开玄关门一走入家里,顿时开始浑身打颤。



「咦,好冷。」



我嘀咕著废话。早知如此就算动用储存的压岁钱,也该带钱出门在自动贩卖机买罐热柠檬汁。或者该说,归根究柢,我本来就不该在这种深夜出门。



虽然思念我的被窝,但我想先解决深人骨髓的冷意。我甚至连脱下的球鞋都懒,踮起脚尖翅足走向厨房。



之后,我猛吠驻足。厨房亮著灯光。也可听见抽风机与瓦斯的声音。是妈咪。



八成是玄关门吱呀作响的关系,让妈咪发现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阿遥。快过来。」



我不太想与妈咪打照面,但她已经喊我了实在没法子。我只好低著头好像困得不得了似地走进厨房。



一股甜甜的味道飘来。瓦斯炉上,正在煮牛奶。



「妈咪。」



「很冷吧?暖暖身子会比较好睡。」



「可是――」



「再刷一次牙不就好了。」



我只能默默点头。



妈咪把热牛奶倒进马克杯。光是用双手抱著妈咪递来的杯子、仝身一个机灵己赶走些许寒意。我呼呼吹气。热牛奶表面的那层奶膜被吹到另一边。



我小小含了一口……好甜,里面放了大量的糖。我从来没喝过这么甜的热牛奶。



我的膝盖微微颤抖,眼睛定定盯著热牛奶,喝了一两口后,感到内脏被温热,我低声咕哝:



「妈咪。」



「什么事?」



「对不起。」



我为何说「对不起」,妈咪明白吗?



「没关系。」



她说,可见她或许明白。



然而――



「妈咪也要说对不起。」



我却不明白妈咪的这句「对不起」。



「为什么?」



妈咪的回答,低微得几乎被抽风机的声音盖过。



「把阿悟都丢给你照顾。」



我根本没有照顾他。我什么也没替阿悟做,即使阿悟害怕不明事物,说出奇怪的话,我也把阿悟推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阿悟。



妈咪的温柔,与道歉,都不适合我。我想全部奉还。



虽然这么想,但这杯热牛奶的甜蜜渗透冻僵的全身,把我身上的某种坏东西赶跑了。



最后,妈咪又恢愎一如既往的微笑,温柔地说:



「那妈咪要去睡啰!这里交给你收拾可以吗?」



「嗯。」



当妈咪经过我身旁走出厨房时,我迟疑著该说什么。如果现在什么都不说,妈咪肯定会很落寞。



这种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嘴巴很笨。也许是因为她提到阿悟,我问出口的是:



「妈咪。……阿悟他,以前没有来过这个城鎭吧?」



妈咪虽然笑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正经回答:



「对呀。」



「可是,阿悟他――」



「已经要两点啰。阿遥,晚安。我看不用你收拾了。明天妈咪自己收拾就好。」



最后,我只能死盯著还剩下一半的热牛奶,咀嚼很想哭的悔意。比起阿悟那小子的事,我现在更该说的,其实是别的才对。



我独自伫立厨房,悄悄说出为时已晚的话。



「妈咪,谢谢你的热牛奶。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