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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成亲低声笑起来,昌浩看到他的眼睛泛著可怕的光茫。



「哥哥?‧‧‧‧‧‧」



看到昌浩那么讶异,成亲用视线指向矮桌旁。那里放著「打乱箱」,里面有貌似信的东西堆积如山。打乱箱的底部很浅,边缘不高,所以那叠信看起来快倒塌了。然而,堆得参差不齐的书信微妙地相互重叠倾斜,形成类似堤防的作用,勉强防止了倒塌。



昌浩顿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等等,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打乱箱?



「打乱箱」是用来放整套挽发用具的盒子,在住家或后宫很常见,但在昌浩记忆中,从来没有在靠近政治中枢的阴阳部这样的公家单位看过那种东西。



成亲似乎从昌浩的表情,看出仔在想什么,不慌不忙地挺起胸膛说:



「我差点不小心把贵族送来的信件掉进水池里,正好经过的女官急忙帮我找来了这个东西。」



昌浩怀疑地重复他的话:



「嚼,不小心掉去水池里‧‧‧‧‧‧」



成亲光明正大地点点头说:



「是啊,一个不小心。反正那些全部都是写给爷爷的信,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什么。万一爷爷还没看,就掉进水池里,事情可就麻烦了,墨水会晕开,看不清楚内容,这样我一定会责怪自己太大意,造成无法挽回的事。想著想著,不知道为什么,脚就越往水池那边走‧‧‧‧‧‧」



接连不断的来信,终于把成亲惹火了。



据昌浩推测,八成是凑巧经过的女官,看到了成亲吃了秤砣铁了心,打算把那些书信统统扔进水池里,心想即使他是参议的女婿,做出这种事也难逃责罚,所以机灵地阻止了他。



这个哥哥潇洒自若,看起来放荡不羁,其实在很多方面都受人爱戴。



「不要管步这种小事了。听我说,昌浩,这世界压得住爷爷的人没几个。」



少数压得住爷爷的人之一,就是竹三条宫的内亲王修子。她身上流著天照大御神的后裔皇上的血,是血统至高无上的公主。



「这么做不好吧?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啊。再怎么说,为这种事利用公主,都太对不起她,也太麻烦她了。」



要把他人卷入自己的家务事,别说是昌浩,任何人都会有所顾忌。



成亲却完全不理会昌浩的反对。



「我要你把这件事告诉公主,让公主说出对我们有利的话。这么一来,爷爷也不敢当面违抗公主的意思,嘿嘿嘿。」



昌浩无言以对,只能呆呆看著奸笑的成亲。



看著两兄弟的小怪和勾阵,半感叹地想成亲根本是在扮黑脸。



取得阴阳博士的许可,昌浩不到申时就提早走了。



不管他同不同意,阴阳博士都很坚持,说他今天的工作就是跟爷爷一起去竹三条宫。他是属于阴阳部的阴阳生,不得不听从指示。



「嗯,哥哥好像把阴阳博士的权力用错了地方。」



这种情形好像比在历部是更严重。或者,他也都是这样对待历生们呢?只是昌浩不知道而已。如果是,不但没被嫌弃、厌恶,还能在不是很明显的状态下被大家倾慕,实在太厉害了。



「因为人品吗?这样算有人品吗?嗯‧‧‧‧‧‧」



无法苟同的昌浩,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昌亲经过叫住他。



「啊,昌浩,可以来一下吗?」



「什么事?」



昌亲是天文部得业生。阴阳部在天文部的隔壁,但房间不同,所以这些日子,彼此都很忙碌的兄弟,碰到面也只是稍微说一两句话而已,没办法聊到什么。



「今天或明天工作结束后有空吗?」



「啊,今天不行,等一下要陪爷爷出去。明天的话,目前没事。」



「是吗?太好了,那么明天工作结束后来我家吧,你很久没来了。」



昌浩眨了眨眼睛。看到他的反应,昌亲眯起了眼睛。外表沉稳的二哥,笑走札时,给人的印象更和善。



「你回来后,还没来过我家吧?」



「啊,说得也是。」



刚回京城,就被卷入安倍晴明与阴阳寮之间看似炽烈战争的昌浩,自己很积极地跳进了那个漩涡里。事实却是晴明与吉平、吉昌之间的大阵仗父子吵架,而且一直延续到现在。



成亲说起来很简单,对昌浩来说,要从皇上的皇女口中套出对他们有利的话,可是一大难题。哥哥或许很擅长这种应酬,但他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么灵活的手腕。



但非做不可,昌浩在心中这么嘟囔。昌亲歪著头对他说:



「我和老婆是无所谓啦‧‧‧‧‧‧可是你不赶怏来,我家千金会忘了你哦。」



「───」



昌浩全身僵硬。坐在旁边看著他的小怪,完全赞同似的猛点著头。



「小怪,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大有可能。」小怪举起一只前脚说:「整整三年了,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的婴儿, 经过这样久,都很会说话、很会跑了。」



小野家的时远就是这样。他是昌浩决定待在在播磨国菅生乡那年夏天出生的孩子,在昌浩决定回京城时,已经变成小怪说的那样了。



昌浩最后一次见到昌亲的女儿,是在她两岁的时候。经过三年,现在五岁了。不对,已经过完年,所以六岁了。



成亲的孩子们应该也都长大了。昌浩忙得没时间去看他们,但有书信往来。每次结尾孩子们都会叫他快点来玩,这句话总是刺痛昌浩的心。



「我们都会谈起你,所以她知道有昌浩这个叔叔,可是只在懂事前见过你,所以没什么时候真实感。」



只听说过的叔叔,对她来说就像母亲念给她听的故事事里的人物。



昌浩脸色发青。



虽然很久没见面了,昌浩还是打从心底疼爱侄子和侄女们,被遗忘是很悲哀,凄凉的事。



「还有,我老婆说想表示一点心意,庆祝你平安回来。来一下也好,让我家人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样子,这样他们才会放心。」



昌亲的语气很淡然,却足以让昌浩真正体会到他们一家人有多担心他。昌亲是跟夫人、夫人的双亲、女儿住在一起。嫂嫂和她的双亲,也都对昌浩很好。



他被冤枉通缉时,他们都很担心他。



老实说,他也还没去过成亲家。当时麻烦了大嫂、大嫂的父亲,他们却没当成麻烦,让昌浩又感激又抱歉。



觉得自己忘思负义的昌浩,深深陷入沮丧中。



「对不起,我明天一定⋯⋯」



自到弟弟越来越消沉,昌亲慌忙对他说:



「不用这么在意啦,昌浩,我只是看阴阳寮的状况稳定了,想说的是你差不多可以处理私事了。」(全文是"想说是你差不多可以处理私事了。"感觉怪怪的所以自行改了)



而且由于祖父的事, 恐怕又会掀起一波狂澜。



「我听父亲说了,哥哥的点子还真有趣呢。」



昌亲呵呵笑了起来,昌浩板著脸说:



「不好笑,我现在正要去见竹三条宫的公主,哥哥交代我,要想办法让公主开口把爷爷赶去吉野。」



「咦?」



昌亲瞠目结舌,昌浩深深叹口气说:



「光跟爷爷在一起,压力就很大了,还要做那种事。在他本人面前,我要怎么告诉公主这件事呢?」



昌浩不由得猛抓脸颊,昌亲怎然眨眨眼睛,忧虑地叫唤他。



「昌浩。」



「怎么了?」



昌浩发现昌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僵硬,讶异地问,小怪的夕阳色眼睛也盯著昌亲。



「小心点,你出现了失物之相。」



听见哥哥这句话,昌浩的心脏好像被谁踹了一下。剧烈的心跳声,在耳底震响。



快速跳动的心脏,不停发出砰砰巨响,没有办法靠意志力平静下来,昌浩尽可能慢慢地做个深呼吸。



「今天早上,敏次大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敏次说他只是看面相,却看到了像花的东西,还有水滴淌落在花上。



昌浩用僵硬的声音说出这件事,昌亲张大了眼睛。



「这‧‧‧‧‧‧这样啊。」



如果只是自己的判断,可能会有什么失误。昌亲擅长的领域是学术,他有自知之明,在兄弟当中,自己的灵视力、灵力最差。然而,他却清楚看到昌浩脸上出现了失物之相。对昌亲来说,这是很罕见的事。



「我没办法看出更多‧‧‧‧‧‧不过,既然知道了,应该可以预防。你小心点,不要弄丢了重要的东西。」



昌浩点点头说:「是。」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小心不要弄丢了。



他无意识地摸摸胸口,握起了拳头。



脚下的小怪脸色阴沉,缄默不语,像是想起了同样的事。



这样呆了一会,昌浩把视线拉回到哥哥身上,强装出开朗的表情说:



「哥哥,谢谢你。请告诉嫂嫂,我明天去拜访。」



「嗯,知道了‧‧‧‧‧‧对不起,我只会说让你不安的话,却帮不了你,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哥哥。」



即使这样,他还是说出来了,希望可以稍微减轻昌浩会受到的打击。



这个弟弟年纪比他小很多,却有比他痛苦许多的经验,其中应该不乏他难以想像的残酷经验。昌亲会这么想,是看到每发生一件事,昌浩的眼神就会增添几分难以形容的深度。



「千万别这么说,既然这么明显,可见要多加小心才行,我自己看不见,所以你帮了我大忙。」



这是肺腑之言。很多关于自己的事,阴阳师都不知道。也有知道的事,但面相自己看不见,完全没辙。



「那么,我该走了,先失陪了。」



昌浩低头道别,转身离开。



昌亲看著弟弟的背影、走在弟弟旁边的小怪的沉重脚步,握起了拳头。



他很少会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懊恼,只有在这种时候,不禁会希望自己的能力可以再增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