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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 2)




昌浩猛眨眼睛,小怪口若悬河地说:「她是继承冥官血脉的神拔众首领的直系,必须在她这一代实现注入天狐之血的约定。她背负这样的期待于一身,该怎么说呢……不厉害也不行吧?」



而且她还是个女生。



小怪没有瞧不起女生的意思,毕竟十二神将斗将中的一点红就是第二强者。不过神将的根本体质与构造层次不同,不能作为比较对象。



「人类再怎么努力,男生的体力或其他条件还是比女生好。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可是萤怎么看,体格都比同龄的你娇小,也就是说天生的基本体力应该比你差。」



她却可以在同样时间内,走完跟昌浩同样的路,大气不喘一下,还夸下海口说一两天不吃都没关系,看来经过相当的锻炼。



小怪的表情忽然正经起来。「逞强也要有个限度,她那样就像……」



闪过小怪脑海的画面,是昌浩控制不了天狐的力量,在太过强劲的力量中痛苦挣扎的模样。



「小怪?」



昌浩的叫唤带着好奇,小怪甩甩头说:「没……没什么。」



从昌浩膝上爬到肩上后,小怪用白色尾巴拍拍他的背说:



「差不多该往回走了,你目前的状况很难恢复体力,要尽可能休息。」



昌浩乖乖听它的话站起来。



坐在他肩上的小怪想起以前的事。



很久以前,晴明几经波折才跟若菜结了婚。



原本晴明并不想跟若菜结婚,一点都不想,可是又不想把她交给其他人。



晴明知道,自己是变形怪的孩子,娶了她一定会使她不幸,可是已经插手管她的事,有放不了手,烦恼了很久。



就这方面来看,昌浩也重蹈了覆辙。再怎么微不足道的东西,他都会在无意识中选定其中一个,其他全部舍弃,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昌浩本身还没有这样的自觉,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小怪也无法断定。不论如何,在无法去除左大臣家第一千金的身分与家世的现况下,小怪还是希望他最好没有自觉。



它知道晴明当时的心情,所以不希望昌浩也尝到同样的痛苦。



这种想法很自私,小怪不是不知道,可是它想所有了解这件事的同胞,应该都是这样的心情吧。



昌浩瞥一眼沉默、脸色严肃的小怪,紧紧闭起了嘴巴。



他好不甘心、好嫉妒、好羡慕。



这是谁都不想察觉、不想面对的情感。然而,不得不承认时,只能忍受痛苦,没有任何办法。正好有小怪陪在身边,所以他就说出来了。假如没有任何人在身边,他会非常痛苦。



昌浩抚摸着白色的背部,小怪闭着一只眼随他摸。大概看出了什么,它沉默不语。



不甘心、嫉妒、羡慕,全要归咎于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该怎么做呢?



昌浩早已知道这种时候该选择什么路。



负责看着柴火的勾阵,察觉昌浩他们回来的动静,默默把视线投向他们。



缩着身体躺在柴火旁的萤闭着眼睛。应该已经入睡的她,一察觉人气,立刻张开眼睛爬起来。



「是昌浩啊……」



被她的犀利视线射穿的昌浩,苦笑着耸耸肩说:「你很厉害呢,萤。」



「啊?」



萤疑惑地回应,昌浩在柴火前坐下来对她说:「呃,萤,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刚才躺着睡觉的关系,前面的刘海都乱了。正在播刘海的萤,听到他说的那么认真,把手停了下来。



「你可以教我把夕雾抛出去的那种武术吗?」



等着他要说什么的小怪和勾阵,都讶异得目瞪口呆。



在元服之礼前,昌浩挑战过种种技能,武术和剑术都被断定没有才能,从此失去了兴趣。真没想到现在他回说这种话。



原来他这么不甘心啊?小怪有了更深的感叹。



不知道昌浩与小怪之间谈了什么的勾阵,脸上露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讶异表情。



这时候,看着昌浩好一会儿的萤,终于开口回应了:「可以啊……」



昌浩的眼睛亮了起来。可是萤又说:「灵术和武术应该同时学啊,安倍晴明怎么没教你?」



被质疑的昌浩,现在才知道这个震撼的事实,哑然无言。



藤原敏次今天到阴阳寮工作,才听说皇后定子在昨天傍晚搬出了寝宫。其实这个话题从昨天就传遍了皇宫,敏次为了处理前几天打雷和凶杀事件,花了不少时间,后来又因为昌浩跳下山谷自杀的事,思绪一片混乱,所以没有心情听任何流言蜚语。



说是回宫外老家调养,但定子并没有那样的老家。竹三条宫只是一般贵族的宅院,由皇室提供的临时住所。



不过,敏次觉得搬到那里,应该比住在纷乱的后宫轻松多了,还比较可以休养。



为了皇上,但愿她可以早日战胜病魔,生下健康的皇子,回到宫内。



这么真心祈祷的敏次,心头又泛起难以形容的寒意。



「……」



敏次知道自己脸色发白,这种血液倒流的感觉非常熟悉。心跳声震耳、心脏狂跳。或许是惊恐程度远超自己的想像,手脚的指尖都又冰又冷。



现在是冬天,当然会冷,尤其是四肢末梢。但是这种冷,性质又跟那种冷不一样。



敏次尽可能放慢呼吸,甩甩头。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少了直丁,有空的人就要分分担。



「……」



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加重了敏次的脚步。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找出真相呢?听说公任还没醒过来。时间经过太久,人们就会彻底忘了这件事。虽然皇宫里很少发生杀人事件,但时间久了,记忆还是会逐渐谈去。能不能在大家对这件事的热度退去之前,想办法做点什么呢?



有种说不上来也不想去弄清楚的感觉,在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这、这是什么……」



他心浮气躁地低嚷,用拳头轻敲墙壁。其实是很想用力捶下去,只是看到其他寮的官吏从渡殿往这里走过来,所以在快捶到墙之前及时刹住了。



走过来的官吏,看到退到外廊边缘行礼致意的敏次,露出忽然想起什么的表情,压低嗓门说:「你是阴阳寮的……」



「是,我是阴阳生藤原敏次。」



官吏点点头,环顾周遭。



「你听说了吗?」



「啊?听说什么?」



「关于那个杀害公任大人的直丁的事。」



敏次垂下了视线。皇宫里的官吏,大多喜欢听些蜚短流长。应该还有其他更多的事要做吧?敏次边在心中这么咒骂,边默默低下了头。



官吏合抱双臂,不胜感叹地说:「真是太令人惊讶了,他居然会诈死甩开追兵。」



敏次瞪目结舌。



「听说昨天确定他还活着,我想知道他后来是不是被抓到了,你有听说什么吗?」



他这么小心翼翼观察四周,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皇上接到通报时有多么激动。随便提起这个话题,万一有人向皇上告密,恐怕会影响仕途。可见皇上的愤怒有多强烈。



「没听说吗?到底怎么样?」



被官吏再三催促的敏次,猛眨着眼睛说:「对……对不起,昨天我忙工作就忙不完了,没空听工作外的事。」



官吏立刻显露失望的神色,扫兴地挥挥手,要敏次赶快走。



敏次很不高兴,但没有表现在脸上,掩饰的非常好。



敏次默默一鞠躬后,就离开现场。他觉得心跳开始加速,这不是刚才的冰冷引起的,而是压抑不住兴奋时,身体的自然反应。



安倍昌浩还活着;他还活着。起码到昨天为止都还活着。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还活着,一度逃过了检非违使的追捕。



敏次不由得握起拳头,心想既然还活着,就逃得远远的吧,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行成大人知不知道呢……」



敏次压抑感情,喃喃低语,偏起头思考。



听说检非违使把昌浩跳下山谷的证据都带回来了,为什么生死的判断又被推翻了?



有个历生去卫府(负责警备的单位)办事,正好听说了这件事。他假装不经意地叫住敏次,把答案告诉了敏次。



历生们经常到处寻找离开座位久久不回来的历博士,他也是其中之一,好几次都看到敏次在跟历博士说话。历生说他对博士的亲弟弟昌浩,多少有些认识,所以无论如何都觉得这次的事件有问题。



「我们博士虽然有点不正经,但是动不动就会拿他弟弟出来炫耀,说他弟弟跟他不一样,是非常完美的人。」



历生带着几分无奈,淡淡说着,敏次不由的反问他:「动不动就会说吗?」



「是啊。」历生点点头接着说:「我还可以告诉你,他每隔几天就会拿自己的孩子出来炫耀,他就是那种孩子至上、弟弟至上的人。」



直言不讳地说完后,历生喘了一口气。



「他都这么说了,即使撇去偏袒自己人的成分,我也相信他弟弟应该是个好人。我跟他弟弟不太熟,所以这是我的客观判断。」



敏次不知道为什么,被理性分析的历生的气势压倒,回应得支支吾吾,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哦、哦……」



「先不说这个了,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历生为了谨慎起见,环顾周遭,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嗓门轻声说:「有人通报皇上,安倍直丁还活着,正逃向南边的吉野。皇上大怒,严格命令别当没抓到犯人就不准回京城。」



默默听着的敏次,皱起眉头问:「到底是谁通报了皇上……?」



历生摇摇头说:「我问了告诉我这件事的卫兵,他也不知道详细情形。只听说藤原伊周晋见皇上后,别当就被皇上叫去了。」



说到这里,历生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直丁会被处以什么样的刑罚,不是我这种低阶官职的人可以干预的……不过,我觉得那个直丁不太可能做出诅咒皇后的事……」



「……」



敏次没有回应。虽然他也是这么想,但理性告诉他,不可以在这种时候表态。



历生看到他复杂的表情,又接着往下说:「啊,没关系,请忘了我刚才说的话,说那些也于事无补。不过,我虽然隶属于阴阳寮,对占卜术却是完全外行,所以,觉得可以占卜出安倍直丁会杀人,日期时间还算得那么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历生面向他处,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除了我们博士向来引以为傲的那位大阴阳师外,居然还有其他术士可以占卜到这么清楚,甚至分毫不差。我不禁要怀疑,占卜真的连那么重大的事情都可以轻易占得出来吗……?」



这时候响起了报时的钟声。



敏次与历生视线交会,彼此行个礼,各自往相反方向交错而去。



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敏次,回到阴阳部后,在脑中不断反思历生的话。



占卜连那么重大的事都可以轻易占得出来吗?



「……」



敏次的眼睛发直。



如果可以轻易占出来,就不用学得这么辛苦了。



霎时,敏次怒火中烧,愤然走向外廊,去收藏占卜器具的书库。这里离发生事情的现场有点距离,在前几天的骚动中,只有架上的道具掉下来,没有其他损害。



敏次坐在从架上拿下来的式盘前,横眉竖眼地转动式盘,边瞪着转的比平时大声的式盘,边低声喃喃自语。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要保持平常心、要保持平常心。」



敏次用听起来完全欠缺平常心的强烈语气,再三重复这句话,然后盯着终于停止转动的式盘。



真的有诅咒这件事吗?有或没有,全都要看那个来历不明的术士说的是不是真的。



占卜显示有诅咒,而且下诅咒的人会犯下凶杀案。结果果真如占卜所示,发生了凶杀案。所以犯下凶杀案的人,就被当成了下诅咒的人。



可能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抱持着怀疑的态度,所以觉得这是巧妙利用话术的诡计。



占卜没有绝对,再熟练的术士都可能解读错误。



「晴明大人也许没有读错过,但我还没听说过有其他人像他那么厉害。」



起码京城里没有。



听说是藤原伊周请来的播磨人。难道播磨有阴阳寮不知道的高人?就算有也不奇怪,可是有的话,为什么名声没有传到京城?连平时喜欢听八卦的贵族们都不知道,可见没有任何传闻。



输给这种连哪根葱哪根蒜都不知道的人,岂不是有失阴阳寮的体面?



种种错综复杂的情感,盘踞在心中。敏次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保持平常心、平常心,嗯,保持平常心、平常心……!」



身为首席阴阳生,这模样实在见不得人。敏次知道自己还不够成熟,闭上眼睛,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觉得心跳慢慢缓和下来。



「……」



敏次张开眼睛,以极慢的速度吐出气息,边看着式盘。



对于自己解读式盘的能力,敏次没什么自信,他比较擅长看面相。然而,即使是面相,也不是每次都能看得准,所以他每天都很努力学习。



他边在脑中想着式盘的教科书,边解读盘上显示的卦象。



注视着式盘好一会儿后,他猛然张大了眼睛。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