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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 2)


难道那个叫人恨得牙痒痒的、老爱作践人、气死人不偿命,还会把人仅仅掐住,折磨到不成人形,再彻底摧毁的家伙,对自己人也有温柔的一面?



千言万语在心中风起云涌,却说不出口的小怪,气得全身发抖。勾阵抓住它的脖子,把它拎到一旁,自己走到萤面前。



[你是说他想来的时候,就会在你面前出现?那正好,省得我们漫无目标的找他。]



昌浩毛骨悚然。语气淡淡的勾阵,嘴巴笑着,眼睛却背叛了笑容。



可以把勾阵惹火到这种程度的人,也许该被好好赞许一番吧?



安倍家的所以男人,都被勾阵散发的气焰吓得全身发抖,萤却毫不畏惧,点点头回她说:



[好啊。你们十二神将都跟着昌浩吧?我必须跟他在一起,所以必然也要跟你们一起行动。]



所有人都被萤这句话震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被推到一旁瞪着勾阵的小怪,第一个回过神来。



它慢慢转向萤,发出有些呆滞的声音。



[啊……?]



萤转向小怪又重复了一次。



[我来京城就是为了跟昌浩在一起。]



然后她面向全身僵硬的吉昌,把收在怀里的油纸包拿出来。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折了好几层的信件。



萤把信件递给吉昌,端正姿势说:



[这是神拔众的首领要我转交的信,敬请过目,并尽快给与回函。]



吉昌默然接过信件。



对昌亲是个眼神后,吉昌便当场坐下来,把信摊开来阅读。神将们都围绕在他旁边,确认信中内容。



默默看着信的吉昌,脸色骤变。在一旁偷看的昌亲,也哑然失色。



被排除在外的昌浩,好不容易才跟上他们的步调,缓缓指着自己说:



[呃……我怎么样了吗?]



萤瞥昌浩一眼说:



[在安倍晴明的血脉中,力量最强的就是你吧?]



[这……不知道呢……应该不是吧……]



昌浩自己不是很清楚。堂兄弟们、哥哥们,都有坚强的实力,知识、经验也比他多。单纯来想,他是最不成熟的一个。



萤摇摇头说:



[不,是你,绝对没错。所以,就是你了,昌浩。]



面对意有所指的强烈视线,昌浩畏缩了,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神将们。



但小怪,勾阵和天一都盯着萤看,没有注意到昌浩的视线。



父亲和哥哥也惊慌到说不出话来。



现场陷入异常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昌浩……]



茫然失措,呆呆伫立的昌浩,听到父亲的叫唤声,大大松了一口气。



[是……父亲。]



吉昌欲言又止,面有难色,眼神飘忽不定。



过了一会,他对正襟危坐的天一说:



[天一,麻烦你带萤小姐出去……陪她逛逛。]



温和娴静的十二神将天一,表情僵硬,紧闭着嘴唇,默默行个礼站起来。



[萤小姐,请跟我来。]



来自播磨的神拔众女孩,顺从地离开了现场。



[父亲,天一她们……]



吉昌叫昌亲把自己搀扶到外面的走廊上,也催促昌浩说:



[跟我来,还有腾蛇、勾阵。]



昌浩搞不清楚状况,莫名其妙地在父亲她们后面。



走到外廊,就看到熟悉的蓝白水镜漂浮在半空中。



[啊……]



[因为发生太多事,一直没机会说。不久前,玄武和白虎回来过,留下这个水镜就走了。]



跳到勾阵肩上的小怪,用一只前脚指着水镜说。



昌浩知道水镜这东西。以前,勾阵和天一、六合住在圣域时,玄武就做出了水镜,让他们可以随时交谈。两边的水镜,会各自浮现对方映在水镜里的画面。靠玄武的神气连接,不只可以传递影像,还可以听到声音。



[不久前?]



小怪微眯着眼睛说:



[呃……就是成亲来那一天。]



[哦。]



昌浩垂下了眼睛。从那天起,他们就忙着照顾成亲,十二神将也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把水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病倒的吉昌醒来时,勾阵才想起水镜的事,告诉了吉昌,但是吉昌还没有跟待在伊势的晴明直接说过话。



成亲与吉平遇害的事,晴明都还不知道。但是见到面,以晴明的敏锐度,一定会马上看出异状。想到这样,吉昌就不想跟他见面。



在伊势,晴明一定也背负着种种重责大任。吉昌真的很犹豫,该不该让他再为京城的事烦恼。



结果最后还是不得不来请教他老人家。



晴明的儿子吉昌、还有效忠晴明的十二神将,都对这件事懊恼不已。



可能是小怪或勾阵说了什么,十二神将天空的神气悄悄飘落,包住了围成一圈的安倍家男人们。再过几个时辰就是霜月(阴历十一月)了,覆盖住他们的神气遮断了冬日的寒气。



吹起了温暖的风,是小怪释放的神气让空气暖和了。



勾阵倚着栏杆,站在坐着的安倍家男人们旁边。小怪坐在她肩上,脸色非常沉重。



很久没听到小怪高八度的声音了,昌浩很想听它多说一点话。可是现在的气氛不适合提这种事,他只默默秒了小怪一眼。



[勾阵,可以跟在伊势的父亲说话吗?]



吉昌问,勾阵看看水镜。



蓝白色的镜面产生波纹,逐渐与刚才没有的影像连接。



只看到没人的矮桌、几堆书、没点燃的灯台,好像没人在。



可能是去其他地方了。水镜不会自己移动,所以要有人来水镜前才能交谈。



正在想该怎么办时,从另一边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



[咦,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发亮?]



[啊,真的呢。]



[要不要去叫钱没或哪个式神来?]



[呃,叫晴明来吧。式神太可怕了,老板着一张脸,心情不好就很可能把我们一脚踩扁。]



[啊,我有一次差点被踩扁,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好过分哦,我们是人畜无害的妖怪耶。]



透过水镜可以感觉到它们真的很生气,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来,缓和了紧张的心情,吉昌和昌亲的脸上稍微恢复了血色。



[它们有时候也帮得上忙呢。]



半眯起眼睛的小怪低声嘟囔,勾阵轻拍它的背,表情好像在说的确是这样。



没多久,嘈杂声渐渐远离。又过了一会,灯台点燃了,老人出现在水镜里。



看着镜面的晴明,张大眼睛说:



[真是人山人海呢……]



他扫视所有人一圈,苦笑着说:



[可惜,少了成亲。]



听到这句话,安倍家的男人们都绷起了脸。



晴明瞬间收起了笑容。



[发生了什么事?]



从他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有事。



吉昌在膝上握紧双手,仿佛极力压抑的千头万绪涌了上来。



[父亲,我真的太没用了,一见到父亲就忍不住……]



说到这里,吉昌就说不下去了,昌亲代替他接着说:



[是这样的……伯父和哥哥都命在旦夕。]



晴明绷起了脸。旁边响起了什么声音。感觉有人倒抽了一口气。从镜面看不见,可能是有哪个神将在那里。



昌亲努力不让声音发抖,保持冷静,尽量小心措词。



[六天前,哥哥被人袭击,疫鬼钻进他体内,到现在还没清醒。隔天在阴阳寮,伯父的茶又被下了毒……]



命是暂时保住了,但还没脱离险境。



吉平的孩子们都因为触秽,请了长期的凶日假。吉昌和昌亲正倾注全力救治成亲。



昌亲淡淡说着这些事时,昌浩一直垂着头,心想大家都这么辛苦,只有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昌亲说完后,换勾阵说:



[今天昌浩在回家路上,也被白头发、红眼睛的男人攻击,天狐之血差点失控。幸好播磨神拔众的人赶来,他才勉强逃过了一劫。]



吉昌和昌亲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惊愕地扭头看着昌浩。



[真的吗?昌浩。]



[这么重大的事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昌浩缩起了身体,默默点着头。吉昌他们还想说什么,被小怪的声音打断了。



[昌浩是怕你们担心,你们就原谅他吧。]



两人看看小怪,勉强打了退堂鼓。其实他们也了解昌浩那种心情,所以不忍再责怪他。



晴明在镜子的另一边,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为什么我不在的时候会发生这种大事呢……]



这句话不是说他在就可以预防,而是在向老天爷抱怨,为什么偏偏是在他不能提供协助时,让亲人遭遇这种灾难。



昌浩缓缓抬起了头。



晴明的表情像平时一样沉稳,用难以形容的深奥眼神看着儿子和孙子们。



昌浩感慨地眯起了眼睛。



原来祖父不在身旁,光看到他的脸,也能带给大家这么大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