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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道德几时曾去世(2 / 2)

“上表辞了代郡太守吧,度辽将军贾公死在任上,而雁门太守韩卓韩子助这个人,内政有余,军略不足,让他看管匈奴也只是权宜之计……我即刻上表,表你为度辽将军,依旧驻守代郡高柳,一边替我监管慕容部、宇文部、段部,还有匈奴诸部,一边替我监视鲜卑动向……鲜卑诸部,虽然散乱,却依旧占据漠北漠南,实力仍在,不得不防!”

“固所愿也!”王泽毫不犹豫,应声而答。“泽愿奉明公旨意,明日一早便北上赴任!”

“又是这么快吗?不等我处置完王氏之后再走吗?”公孙珣失笑问道。

“明公心如铁石,早有决断,我何必留在此处浪费时间?”王泽不以为然,并拱手告退。

目送对方离开,公孙珣转过头来,看向了表情不一的韩浩、赵云、田豫、文则四人,还有那些随行的白马义从,然后不由摇头感慨:“你们这些人本就是一时俊杰,现在又跟在我身边听这个学那个,若是有朝一日放出去为任一方军政,却做不好事情,怕是要丢人现眼的!”

四将以下,连同十几名侍从,纷纷拱手行礼,而公孙珣却是扶着断刃,转身去寻王修说事情了。

一夜无言,翌日上午,新任度辽将军王泽从营寨北门自去,而公孙珣却大开营寨东西南三门,尽出大军迎战太原太守杨终。

号角连连,骑兵掠阵,步兵出列,旗帜排列,金鼓整齐。

旋即,白马义从一千二百人,全都下马,持弓矛刀矢列阵于冰湖东侧,隔汾水对晋阳东城城下小营;而步兵主将高顺,亲自携副将焦触引甲士两千,持大盾长矛短刀,又有宇文黑獭引一千胡骑下马在后,持弓负盾以作援护,却是列阵于冰湖西侧隘口,正对晋阳西城城下,也就是郭缊所驻山下的杨终大军主营。

杨终开始还想派使者前来交涉,与公孙珣交谈一二,但使者未及动身,幽州军军阵中便已经三通鼓响了。

鼓声既响,西面高顺、焦触、宇文黑獭三将先自出兵,乃是直扑隘口,陷阵冲锋!隘口狭窄,左湖右山,根本施展不开大军,但双方一旦相撞,却是肉眼可见到幽州军推着太原郡卒前进不止。

而东面白马义从处,除了中护军韩浩留在中军协助传令外,赵云、田豫、文则三将其实也是早已经列阵于汾水前……不过,他们并未着急出兵。

实际上,这边先动的,竟然是镇军中郎将王修王叔治,其人勒马上前,挥手下令。随即,在汾水对岸的晋阳本地土兵、郡卒的目瞪口呆中,无数幽州军辅兵纷纷向前,竟然动用驮马将一排排木栅给拖到了军前!而紧接着,居然又有帐篷被拿来整个糊在了木栅上!

但还没完,当木栅被粗略糊上了帐篷,并通过绳索相互捆缚后连结后,那些辅兵居然把木栅给推到了冰面上!

这时候,不要说对面的太原兵惊愕难名了,便是幽州军自己回头,也才发现是怎么回事……话说,昨日数万人辛苦建成的,昨晚上大家伙住的好好的自家军寨,居然是被这些败家的辅兵给现场拆迁了!

然而,效果极佳。

话说,寒冬腊月,汾水也好、冰湖也罢,其实早已经封冻一尺,完全可以行人,但唯独太原兵早有预备,提前辛苦捣烂、砸烂了不少冰层,弄的幽州军不敢从冰情不明的汾水与冰湖上出兵。但是,即便是捣烂了不少冰层,在这个低温下,又如何真的能造出无冰区呢?无外乎是借着冰凌和薄冰,形成一片类似于兼容了拒马与陷坑的防线而已。

当然了,当日公孙珣关中一战后,天下人几乎是人人谈冰色变,这玩意的威慑还是毋庸置疑的……再强横的勇士也担心一脚踩空陷入冰坑,死的像坨饺子馅。

但现在,幽州军居然用他们自己昨日辛苦建成的营寨,硬生生的在汾水冰面上铺设出了几道匪夷所思的‘浮桥’!

冰情不明,却足以支撑木栅,帐篷粗粗覆盖,却足以防止木栅打滑,并方便连接……片刻之后,真的是片刻之后,幽州军居然就铺设成了三座‘浮桥’!每座浮桥都歪歪扭扭,而且并不是多么牢靠,但却足以应对才区区百来步宽的还结了冰的汾水了!

太原兵恍然醒悟,匆匆来迎,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整个幽州军中最精锐最出众的白马义从,却是弃马步战,踩着木栅过河冲锋……实际上,不等最后一个木排摆好,赵云、田豫、文则三将便已经身先士卒,全都跃身冲上对岸以保护木排了。

大约是半个时辰左右,晋阳城下的这个约有两三千人的东城小寨,便被幽州军给彻底掀翻了,为首的一名王姓裨将,也被赵云一矛了事;而西面的隘口,赫然也在高顺的奋战下被幽州军控制!

话说,晋阳城城墙高大,前面又有如此天险与军事部署,所以此番作战,之前不知道有多少晋阳本地士民都上城来观战,开始只是看到幽州军军阵雄壮窃窃私语,而如今见到幽州军的威势,却惊愕无言!

公孙珣遥遥瞥见,心下一动,却是转身叫来魏越,稍作吩咐。

战事继续……其实,此时西城城下的杨终虽然也被幽州军的军威给惊吓到了,但到底还是有些底气的:

其一,杨终所在的西城城下大营兵力充足,有四五千人;

其二,西面冰湖后的这座大营和东面小营孤立的靠着河流而做援护不同,大营的更西侧是有郭缊领兵八百在山上的,即便是这些幽州军真正冲到营寨跟前,只要郭缊率众出兵,自上而下,照样可以一口气切断隘口,反过来包围这些冲的靠前的幽州士卒;

其三,就算是这一仗全都输了,输的彻头彻尾,城外用来做支撑的营寨、山水地势一下子全都没了,那也无妨啊,这座军营身后便是晋阳城西城城门,城中有的是壮丁和粮草,入城坚守便是!

于是乎,杨终稳坐在西城外大营高台上,继续从容不迫调兵去堵截对面隘口处的幽州军。

不过,唯独高顺实在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破阵宿将,手下兵马又是当世难得集经验、装备、后勤、素质为一体的精锐步卒,所以杨终那里虽然兵多,却依旧被高顺从容不迫,步步推进!

“看素卿作战,宛如见并北狼群猎狍群一般,所守毫无破绽,所攻却又总能直取要害……而且其部军容严整,配合出色,更专擅盾矛,说到夺阵摧军,这一部堪称本军步卒第一!”娄圭远远感慨。“相比较下来,白马义从虽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之士,刚才击破东面小寨也颇有疾风怒涛之势,却不免显得有些借了气势。而且,其中出众军官也太多……”

“这是实话。”田丰在旁捻须而叹。“其实,白马义从所学所持甚杂,真要是说到作战,还是要骑上马才能凭着自己的诸般武艺称雄……不过,君侯怕也是不舍得将这只部队当成纯粹冲锋陷阵之物吧?”

公孙珣笑而不语,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而就在说话间,其实战局已经再度发生了变化,原来,晋阳城东城下面的小营既然破掉,但也遗留下了不少木栅、帐篷等物……王修临机决断,直接下令让辅兵去彼处废物利用,却又在晋阳城中城所出的那段汾水上铺设浮桥,试图让白马义从再度从此处渡河,与高顺两面夹击,一起攻击杨终所在的西城城下大营。

杨终见状,自然是愈发有些慌乱,然后赶紧调兵。

但是,所谓战局瞬息万变,这边中城汾水的‘浮桥’刚刚再度铺好,那边战场上竟然又一次发生了巨大变化。

原来,在这之前,幽州军的骑兵副将魏越便偷偷带着驮马,载着战鼓、铜锣、号角来到了已经被攻下的晋阳东城城下……然后瞅准了义从二次‘渡河’之时,忽然间便开始‘奏乐’!

隔着一条护城河,忽然间锣鼓齐鸣,城墙上观战的晋阳士民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便试图退却,可是噪声极大,他们退走时却也不免被噪声所牵连,也跟着喧闹了起来……城上城下,城内城外,一时间热闹非凡。

杨终坐在高台上,自然看的清楚,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其营中士卒,却纷纷失态,俨然是在担忧东城被破,家中不保。

这便是所谓军心忽然大乱的意思了。

但还没完,公孙珣如何会放弃这个战机,其人见到自己灵机一动的小伎俩起到了如此巨大的作用,便不再犹豫,而是亲自下令,让在冰湖北面列阵观战的全军上下一起欢呼。

这下子,太原军城西大营瞬间全线失措!

杨终万万没想到堂堂卫将军居然会做出这种战场伎俩,而且居然有如此效果,便不由遥遥在高台上起身破口大骂,然而,周围声音太响,竟无人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甚至,其人如此失态,反而让原本就彻底慌乱的营中士卒更加相信晋阳城已破……

话说,高顺、赵云、田豫、宇文黑獭这些前线指挥官如何会放过这种战机?两边几乎是同时发力,即刻一鼓作气推进到了太原军军营跟前!

杨终遥遥看见局势,一声叹气,然后不再骂人,也不再犹豫,居然是亲自起身拔刀,砍掉了高台之上之前放置好的两面旗帜之一!

而随着这面旗帜自高台滑落,大营更西侧,山上的一座军营立即骚动了起来。

娄圭等人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立即指给了公孙珣看,而公孙珣见状也是一时失笑,却又下了个匪夷所思的命令:

“让全军齐喊,背锅!”

“北郭?”

“杯葛?”

“背戈?”

“悲歌?”

军中将佐个个茫然,但好歹是把大略声音给传达下去了……俄而,幽州军军阵中竟然齐呼‘悲歌’!

与此同时,杨终也慌忙砍下了第二面旗帜,然后匆匆下台。

“叔父大人!”郭缊的侄子郭护匆匆前来请示。“下面杨太守已经砍掉第二面旗帜了,这是让我们十万火急,赶紧下去护送他入城!”

“这也太欺负人了!”一片嘈杂而巨大‘悲歌’声中,郭缊无奈摇头,然后豁然起身,并拔出佩刀。“全军随我下山,敌在晋阳城门!”

言罢,其人一人当先,倒是勇气十足——他是亲自持白刃,率众向山下冲锋的!而且自上而下,一气呵成,须臾间,山上这八百生力军便已经直扑上下了。

眼看着山上之敌忽然到来,处在山下不利位置的高顺惊疑不定,赶紧下令收拢兵力,然而,一片‘悲歌’声中,这山上数百兵马的指挥官郭缊却居然弃高顺于不顾,也弃其大部人马不管,反而是只带着百余亲信人马直接涌入大营,并往大营后方城门处去了。而且,其人非常利索的控制了大营后方晋阳西城的北大门吊桥,无数败兵也被他有序的遣回到了城中。

杨终远远望见,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便继续呵斥收拢败兵,准备将尽量多的兵员带回城中。然而,幽州军进军极速,眼见着便已经攻入寨中,更有援兵不断从隘口和‘浮桥’上纷纷涌来,杨终无奈摇头,在心中暗骂了几个人名后,便干脆弃了败兵,直接往城门方向而去。

然后,正如无数聪明人早有猜度的那般,郭缊对其人遥遥亮出了白刃,并当众砍断了吊桥的绳索。

杨终惊慌难制……要知道,即便是前一刻败局已定,他都没有真正慌张,只是有些沮丧罢了,但此刻,却是真的宛如坠入汾水冰窟一般,完全崩溃!

不过不要紧,这种糟糕的感觉很快就停止了,因为就在此时,还没等杨终质问出声,远处遥遥一箭射来,直接穿过了这位太原太守的太阳穴,让其人干脆的一命呜呼。

郭缊看到杨终死在自己身前,原本就很糟糕的心情俨然又糟糕了数分,便不由愤然看向了射箭之人……他认得此人,他知道此人是白马义从中的一名首领,是公孙珣的亲信属下,更是知道自己是内奸的少数人之一!

公孙珣可以避开那些智谋之士和军中将军,但有些事情,却是根本避不开这些人的!

然而,满身血污的田豫收回弓矢,却看都不看郭缊一眼,只是在周围溃兵的惊慌逃窜中来到杨终身前,并俯身亲手为对方合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可惜了,但今日死使君一人,别处或许便能活羸弱万人!君之一死,宛如泰山之重!”

郭缊听得此言,万般愤懑都化为乌有,只能仰天一叹而已。

中平六年腊月十六,出兵已经数月的公孙珣攻破了晋中名城晋阳,杀太原太守杨终,虽然距离掌握整个太原郡还差的很远,但大局却已在握。而与此同时,隔着一个上党和河内,整个大汉朝的中心处,一群枭雄明主、英雄豪杰、名臣良将、毒士恶贼,却也纷纷准备向着全天下展示出自己的忠孝节义,神武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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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杨终兵屯晋阳西城下,背靠坚城,前依湖泊,侧扶石山,山有军寨,唯山湖之间隘口可通兵马。珣至城下,问战,诸军莫敢先进,唯顺而已。珣勉之,遂以白马义从跨汾水攻东,以顺夺隘口攻杨终。顺所部千余人,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士卒皆精选,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名为陷阵。既得命,即列阵而攻。终兵盛,且据地利,然顺部从容不迫,以少击多,攻而胜,胜能据,据而不失,不失而再攻。时晋阳城士女登城观战者数万人,见顺部攻如狼虎,于是大嚣而走,转相腾藉,声如雷霆。顺乃传呼曰:“贼败矣!”众军全振,左右小营、山营俱失,复齐力急击之,终军大败,其人死于乱军。及平太原。”——《汉末英雄志》.王粲

PS:继续磕头拜年……不对……大家情人节快乐!单身狗们也快乐!顺便感谢锦瑟秋嘉同学的飘红打赏。还有,老百姓观战引发全局崩溃坚城被破的战例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上宇文忻、高颎就是靠这个攻下了邺城,平定了尉迟迥,不过手段比较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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