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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最不幸的


淑华的顾虑,其实也是朝廷所有站队的人的顾虑,即使是定北王,何尝没有这样的顾虑?所以才不愿祈允灏与庆王往来。而淑华费尽心机从燕华手上争取到宋家嫡房媳妇的地位,不是为了最终被砍头的。此刻的她不是为的她个人与她做交易,而是为着她的夫家阖府数百口人,即使还是逃不掉商人善买卖的影子,但却足以令人心生敬佩了。

“这个得容我想想。”琉璃想了许久,最终道,“毕竟我现在还起不到那么大的影响力,即使冒然答应你,也只是空头保证。”

“我知道。”淑华点头,说道:“我等你有把握点头的那一天。不过,别太久了。”

琉璃嗯了声,道:“我尽快。”局势日日有变,太久的话,淑华也保证不了她自己那边,琉璃知道的。

淑华这一走后,琉璃一个人坐在榻上发了半日呆。

淑华的这番话,终于令她正视起她与祈允灏的关系来。

现在,她与他如何继续,在各种力量的介入之下,仿佛已成了道必选题,她究竟是要保住这将军夫人的位子,还是向先前所打算的那样,干脆放弃它只身远走?

如果迎难直上,选择保住这位置的话,她面对的问题可就太多了,先不说别的女人,也不说皇后与太子,首先是祈允灏,她要如何在怀着心结的情况下去接受他?貌合神离的夫妻,过着其实并没多大意思,两个人在一起,至少要做到同心合力是不是?她与他同不了心,就别提合力了。

而如果不走这条路,放弃它的话,任凭段文蕙或者别的人进门,她是也可以在自己的地头过得很好,甚至压根也不必操心这么多。可是这样一来,她多出来的这辈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就为了有口吃有口穿就足够了么?

她说过,她要强大而风光地活着的,富户女主人与诰命夫人的身份,还是有很大差距。这样退避,怎么能算是她?而且,段文蕙如果真的得到了皇后的支持,那必然会对她有所行动,她就算退出去,就能落得安然无恙吗?

有了这将军夫人的身份,她至少还有点跟她们斗的本钱,若是走了,真让段文蕙占了这位子,再加上何毓华从旁助力,她能直接捏死她!

于是,如果要选择迎面直上,那她就必须解决她与祈允灏之间的问题,他究竟为什么不让她怀孕?是真的担心她,还是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没把她当可共白头的妻子看待?到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她都必须找到真正答案了。

她应该去找他问吗?毕竟,他说过什么都可以告诉她的,不是吗?

这夜祈允灏回得晚,他进门她就起来了。他坐在床沿摸他的头顶,“吵醒你了?”琉璃闻到他身上有些酒气,嗅了嗅别过了鼻子去。他低头闻了闻,出去后又回来,已经是沐浴过了。他的中衣上有清新的槐花香,很自然的薰香味。琉璃问:“将军那天说要把什么事都告诉我,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将军究竟为什么不让我怀孕?我知道肯定还有原因。”

祈允灏顿住了,在微弱的烛光下看着她。琉璃抬起头,并不退缩。背光下的他目光看起来格外莫测,而恍惚之间,也有一丝痛色流露。

“我不想你出意外,一点都不想。没有母亲的孩子,是最不幸的。”

他幽幽说完这句话,他抚着她的头顶让她躺下了。

她撑着身子又坐起来看他,他已经闭上眼睡了。

没有母亲的孩子,是最不幸的。琉璃是没有母亲的孩子,这些年来的辛酸她能不知道吗?而他更是从小就没有见过亲娘,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因为他的母亲——她定睛看了他一会儿,他都没睁开眼睛,可见是不想谈这个。

琉璃只好躺下了,却怀着格外重的心思辗转到天亮。

排查丫鬟的事,翌日早上蕊儿来报了,说春香冬梅二人并无异样,也当真闭紧了嘴不曾透露给别人,更是连蕊儿让她去荣熙堂拿这个月的供给,她也从头至尾没曾吐露半分,于是这两个可以按住不提。

琉璃想了想,便又假借了自己找到了叶夫人的陪房这样的口风,让蕊儿以同样的法子交代了夏至与秋露。

她昨天夜里想了一夜,还是觉得祈允灏那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太重要了。他提到“母亲”,难道说这跟死去的叶夫人有关?

她想知道答案,可她这才发现,她对他居然一点都不了解。祈允灏知道她小时在哪里住过,知道她对何苁立那一窝憎恨至极,可是她对于他,连他母亲的事都不知道,要找答案谈何容易?他不肯说,她就无从下手。

于是她也找来铃兰等人询问,铃兰一听提到叶夫人就变了脸色,说道:“奶奶还是别问了。”个个都是这句话。

看起来毫无办法,但是细想下,好歹还有一点线索,那就是祈允灏对于定北王夫妇的仇视,虽然看上去跟让不让她怀孕的事拉不上关系,但或许能通过这件事,了解到一点有关于祈允灏的过去,以及叶夫人的一些旧事。虽然看起来迂回了点,不也是条途径吗?

她这里琢磨着,不觉就过了两日。这日小戚妃忽然来了。琉璃才装伤的那两日她与陆沐阳就来过一次,这次是独自来,梅氏作为府里的当家人,不得不陪着一道也来了。

当着梅氏,也不可能说些别的,无非也就是坐着寒暄几句。

月桂倒是有眼色,知道小戚妃与琉璃关系好,遂找了个由子请梅氏出去请问话了。

小戚妃见得她出门,遂悄声地与琉璃道:“你知道吗?前几**们家将军跟王爷在营里打起来了,手下人吓得告进了宫里,连圣上都惊动了。说是将军提出要分府另住,王爷不准,于是爷俩就闹起来了。圣上亲自去了营里才算消停。”

“有这事?”琉璃忍不住愕了愕。她这里正暗中查探他们父子俩的事呢,怎么又闹出这一桩来了?。而且,祈允灏怎么会突然提出分府另住?回想起来,定北王那回为着她冲撞太子的事找她训话时,他似乎也说过要出去来着,当时她没在意,以为是气话,难不成他竟然真的在这么想?

父在分家,乃是败家之兆啊,难怪得定北王会生气了。

“他们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她不由得问出来。小戚妃自小就在京中,祈府也是京中名门,也许她知道些什么也未定。

小戚妃叹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据说这跟将军的生母叶夫人有关,那时我也不懂事,他们家务事不清楚,不好跟你说。总之这也是几十年的老仇了,当初祈将军去边关,也是圣上的主意,为的就是想让他们父子俩能够亲近些,化解恩怨,毕竟祈家叶家历代都与皇家关系亲近,往上几代都有姻亲的,祈将军也还是圣上的表侄儿,总归不会愿意他们一直仇恨下去。可谁知道七八年过去,仗都打完了,这爷俩还是这么着。”

琉璃听到提起叶夫人,心里顿时一惊,果然这里头是有问题的,梅氏当年进门那么急迫,进门前后叶夫人的奴才便消失了,难道说会是当年定北王为了独院娶梅氏而做了什么对不住叶夫人的事情?

“将军小时候,梅夫人对他怎么样?”

她真的觉得,她了解他的地方太少了。而这些事情其实只要她随便花点心思就可以获知的,但她偏偏没有这样为他做过。祈允灏对待梅氏的态度应该不止对待一个寻常继母那样简单,最有可能的就是梅氏坐上了当年的镇国将军夫人的位子后,对尚且年幼的祈允灏有所苛刻。

“祈将军是嫡长子,她算什么?”说到这个,向来八面玲珑的小戚妃也面露了几分不屑,但是梅氏毕竟是现任的定北王夫人,在外身份尊贵着呢,于是又缓了神色道:“其实想苛刻也苛刻不来,当年叶夫人有娘家,府里也有叶夫人留下的人,再说那会子*里还有太后娘娘在呢,寻常人敢对他怎么着?”

琉璃愕道:“可是府里现在根本就没有叶夫人的人了呀!”说太后和叶夫人的娘家人会护着祈允灏她相信,可是,那也得有人会通风报信,他是祈府的嫡长子,根本不可能会被叶家接走去照顾的。府里没有叶夫人的人,那谁去跟宫里与叶家送信说他被欺负?那时他才两岁不到啊!

而且梅氏那么擅于装,当着定北王与背着定北王时简直有如两人,她接替了身份尊贵的叶夫人成了定北王的妻子,自知会面临着许多挑剔,对外怎么会不更加检点一些?她就是真对祈允灏不好,两岁的孩子又知道什么,又会说什么?

听到府里早没有了叶夫人的奴才,小戚妃也愣住了,“还有这层?那我就不知道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