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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老师:

  陈军杰:

  刘春花:由于已经听过一遍这神奇的理由,所以正冷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

  看看你养的这什么破孩子。

  陈念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话里的缘由和逻辑的确是小孩子才能干出来的事。

  你说她奇怪吧,也不算奇怪,说她不奇怪吧,也真是奇怪。

  孩子干了错事,这么庄重地跟你道歉了,你还能把她怎么着呢。

  大家呆了半分钟后,都松了口气,再互相客套几句,该继续出警的出警,该回学校的回学校,陈念抓着刘春花的手,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后,都没松开。

  妈妈,陈念提醒她,看看我的好朋友。

  刘春花不说话,陈军杰抬头瞅瞅这个,低头瞅瞅那个,犹豫道:要么见见吧,这里的小朋友也是真的

  可怜

  苏院长就在他们身后,刚才和警察做记录的时候,她听到了陈念爸爸是在政府工作的,这会赶紧道:要么你们留下吃顿饭吧,到晚饭时间了,我们一块去食堂,方芝也在那儿吃饭。

  陈念听到这名字,眼睛就亮得跟大灯泡似的。

  她道:妈妈我饿了。

  刘春花:

  三人来到福利院的食堂。

  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个大点的房间,放着些桌椅板凳,大盆的菜和米饭端上来,摆成一排。

  苏院长带着陈念一家算是吃的小灶,坐在角落比较新的桌子上。

  福利院的小孩这个时候最能看见全貌,一个个端着碗筷排队打菜,有高有低,有大有小,但都挺瘦的,不怎么胖。

  苏院长叹了口气,道:孩子们长个窜得快,衣服没新的就穿个高的退下来的,伙食管饱,但经费实在是有限,吃不了太好。我这里扣点哪里扣点,就想让孩子顿顿有菜有肉。

  陈军杰附和了几句,刘春花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孩子。

  不一会儿,陈念拽了拽妈妈的手:来了来了,就是她,最漂亮的那个。

  这个形容词放平时真不是个好指认人的词,但在现在这个情境下,一眼望过去,最漂亮的真是毫无疑问,独独一个。

  方知著也瘦,但在别的孩子皮肤没有撑开显得黄黄瘦瘦的时候,方知著却白得耀眼。

  她身上的衣服虽然不好看,但她个子高比例好,很土的版型硬是被她穿得洋气了起来,再加上那头茂密微卷的长发,像是个落难的公主。

  刘春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陈念嘚瑟地摇她的手:漂亮吧?

  苏院长望过去,同这一家人解释方知著的状况:这姑娘叫方芝,和陈念一样大,今年也七岁。长得是真的很漂亮,听她以前的老师说,性格好,特别聪明。今年开冬不是过了场寒潮吗?下了那么大的雪,她爸爸带着妈妈去给人送货,车进了山里,路实在太滑了,刹车失灵,人就没了

  苏院长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家是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这边没有亲戚。一直

  联系不到人养,就送到了咱们院里来。孩子是真可怜,刚来的时候不吃饭不说话不睡觉,困了人好不容易闭上眼,一个猛子就又惊过来

  咱们院里人手少,不能时时刻刻看着,这孩子跑了两回,都跑回自己家去了。但她家那房子是租的啊,人家不可能再让她住。

  现在好一些了,吃饭睡觉上课都乖,就是不说话。跟老师不说,跟别的小孩也不说,对着窗子一发呆就是半晌。

  觉得自己说得过了,苏院长又赶紧收了回来:但时间长了肯定就好了,长大了慢慢就忘了。

  刘春花低头吃了口饭,陈军杰叹了口气。陈念的凳子咔嚓一声,人突然站了起来。

  刘春花拉住了她:你干嘛去?

  陈念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刘春花,道:妈妈我难受。

  刘春花鼻子一酸,陈念端着自己的饭碗:一个人吃饭不开心的。

  是的,方知著那边只有一个人。

  她打好饭就坐到了没人去的角落,那里窗户破了个口,风会灌进来。

  刘春花没再挡着陈念,陈念端着饭碗快步走到了方知著跟前,在她身侧坐下来。

  靠窗的那边,替她挡住呼呼的风。

  冬天白日短,天已经黑了下来。

  窗外墨蓝的天空上挂着一轮圆月,就在窗户的上方,莹莹地发着光。

  方知著没有和陈念说一句话,甚至再没有看她一眼,她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打得很少,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重复机械的进食动作。

  陈念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方知著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但有时候她的工作实在是忙,哪怕是在吃饭的时间注意力也要放在工作上,陈念经常去探班,两人说不上一句话,但方知著说这样她就很开心。

  只要能让方知著开心一点点,陈念做什么都愿意。

  哪怕那个和她相恋了多年的方知著埋着这么多这么大的秘密,从来都没有和她说出口。

  第6章

  吃完饭方知著回自己的房间,陈念呆呆地盯着她的背影,脚步不由自主地往过挪,被刘春花拽住胳膊拉了回来。

  你不想回去了吗?刘春花低声问她,刚在办公室里说的话都忘了吗?

  陈念咬着下唇低着头,只能跟着父母出了福利院。

  如果她现在是一个独立的大人,那她今晚一定会住在方知著的隔壁,明天就办领养方知著的手续。但她不是。

  她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乱跑一趟都不应该,吃的喝的住的都得依靠父母。

  陈念缩了缩胳膊,逃脱了母亲的钳制,在刘春花一瞪眼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塞进了妈妈的掌心。

  我没忘。陈念道,我说话算话的。

  小孩子的手又小又软,刘春花也没法再跟她生气。三人站在福利院门口等车,位置太偏等不到出租,苏院长又出来道:坐公交吧,还有一班,进了城里就好说了。

  好,谢谢。陈军杰点头道。

  院长一直陪着,等三人上了车,才回身进了福利院。

  公交车上没什么人,一家三口坐在最后一排,陈念夹在中间。

  刘春花一直攥着她的手,几分钟后,她问陈军杰:你说苏院长什么意思?

  陈军杰看向她,表情有些呆:什么什么意思?

  刘春花皱着眉头:她说了那么多,你没品出点意思?

  陈军杰:什么话都有个意思,那我也接收不了那么多意思。在单位就整天意思意思,出趟门跟人聊个天还能意思。

  刘春花:这大概就是你升不了职的原因。

  啊你这怎么又说到我头上来了陈军杰气得不行。

  陈念也皱起了眉头,她爸看起来是有些呆,小时候她总觉得她爸爸就是传说中的老好人,没什么脾气,出事了喜欢和稀泥,干不出什么政绩,只能平平静静地维持他们家的生活。

  后来长大了,她自己体会到了工作的辛苦,再和爸爸坐在一起的时候,看他喝茶下棋,就明白了她爸爸不是不懂。

  只是不想要而已。

  不想应承那么多的意思,不想为了更高的职位

  阿谀奉承,甚至都不想去做成什么大事,达到人生巅峰。

  因为要想得到,就总得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