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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计谋

  崇熙三十九年农历腊月二十九, 庆王晏征毓遇刺重伤, 满朝哗然,帝晏征荣勃然大怒, 下旨严查,赏赐流水般入了王府, 一时成了焦点。

  三十这日,宋氏给府中下人都额外包了红包, 因着晏征毓重伤未醒,府中的布置流程明显简单了许多,三十晚上, 由着宋氏在在正厅开了个小桌子, 同晏祁, 楚言清一道用了年夜饭,便迎来了宫中的赐菜。

  燕粳米乾膳, 羊肉卧蛋粉汤, 同往年并无不同, 今年更多了一盒苏糕, 陈钟元敛了满脸的喜意,仔细问过晏征毓的伤情, 说了好些吉祥话才去了下一家。

  宋氏忙上忙下,神色显然有些疲惫, 送走陈钟元,热闹过后,脸上更显疲惫, 楚言清奉了盏茶给宋氏,有些担心:“爹爹…”

  宋氏的神色有些憔悴,安慰拍了拍楚言清的手,笑了笑:“没事。”正说着,被宋氏遣去送陈钟元的晏祁也回来了,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模样伶俐的小厮,喜道:“王夫,王爷已经醒了!”

  宋氏神色一动,猛的站起身来,神色激动,几人再不停留,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果真见晏征毓已经由着醒了,正由双砚扶起身子,靠在床柱上,脸色依旧有些白,精神看起来却是不错。

  “妻主!”宋氏喜的唤了一声,靠上前去,一面吩咐双砚:“去把太医叫来!”

  晏征荣从宫中派来的几名太医回禀过之后,还一直待在府中为晏征毓照料伤势。

  “妻主,你总算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晏征毓还带着初醒的迷茫,草草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眼神才慢慢清明,目光落在宋氏身上,声音有些虚浮:“我躺了多久?”

  “三天了。”宋氏的声音有些哽咽,被他硬生生的压下去,端了盏茶伺候晏征毓喝下,才慢慢的讲起了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今日正是大年夜。

  因着晏征毓重伤卧床,不宜面圣,晏征荣特下旨,免了庆王一家守岁觐见之礼。

  “嗯。”听他说完,都是些小事,晏征毓也没什么表情,稳声应了一句:“辛苦你了。”

  宋氏眼圈一红,摇了摇头:“都是妾身应做的。”

  晏征毓也没多纠结这事,目光落在一旁沉默的晏祁身上,两人的目光撞上,顿了顿,蓦地想起了什么:“老莫怎么样?”

  “比你差些,还没醒。”晏祁的目光从晏征毓醒来的那一刻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眼中一片幽深,话说完便见晏征毓神色一厉,慢慢凝成一片冷冽。

  话正说着,几名太医便进来了,浩浩荡荡行了礼,上手把脉,面色松动:“王爷体内的毒素已清,只要好好将养,便无大碍了。”

  “嗯。”晏征毓沉声,自然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都下去吧。”说着让宋氏去做些吃食来,几日未进食的胃空的厉害。

  宋氏便带着楚言清出去张罗起来,屋子里只剩下晏征毓和晏祁两人,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可有查到是何人所为?”还是晏征毓率先打破寂静,眼底似有风暴略过,显然是对这次遇刺耿耿于怀。

  “没有。”晏祁看了她一眼,垂眼沉声:“那些刺客已尽数毙命,弩箭手撤退的极快,也不知所踪。”

  “这是一场有预谋刺杀。”尽管如此,晏祁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值一提。

  晏征毓额角青筋直跳,显然是觉着窝囊:“查!再去查!”

  晏祁定定的看着她,应了一声,她听见自己问:“你为什么会替我挡那箭?”她的眼神幽深,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晏征毓,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晏祁从来没想过,生死一线之间,会是晏征毓替她挡了一切,这让她的心彻底乱了,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除了情她想不到任何她为自己挡箭的理由,可晏征毓对她有情吗?晏祁的眼神有些迷茫,她同她做了二十余年的母女,从来没有感觉到,她们,更像仇人。

  晏征毓瞥她一眼,对她的问题没有丝毫意外,蓦地冷嗤了一声:“你是我女儿。”

  “……”晏祁掩在袖子里的手一抖,猛的抬头看她,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觉得嘲讽,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缠成了一堆乱麻,绕在她冷硬的心口,这时,两辈子的经历就起到了作用,强压着着这一切,慢慢变得无动于衷。

  晏征毓说了些话,显然力不从心了,也不再看晏祁,闭眼不语。

  “你养伤,一切我会处理好。”晏祁凝声,说完就开门出去了,仔细看还能看得出背影有些僵硬。

  晏祁在院子里站了半晌,直到身上落满了雪花才慢慢挪动了步子,朝着西面一个角落信步而去。

  到了西面一个厢房,晏祁径直推门进去,听着红漆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咯吱”声,屋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望过来,眼底的谨慎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尽数消失,不约而同:“主子。”

  “嗯。”晏祁应道,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阻止了鸣乘爬起来给她行礼的动作,淡淡问道:“宿宣,鸣乘怎么样?”

  话说晏祁将鸣乘带回来之后就安排在了这间与她就近的厢房,因着府医们都围着晏征毓转,她也懒得兴师动众的请医馆的大夫来看,便让宿宣暂且看着,倒也无人察觉。

  “回主子,并无大碍。”听晏祁问,宿宣恭敬答道,鸣乘身上大多是皮肉刀伤,已经包扎好了,宿宣的动作十分干净利落,收了与她把脉的手:“只是内伤有些严重,需要调养。”

  “嗯。”晏祁自然明白,受了晏征毓一掌,内伤自是免不了的:“她的伤交给你了。”

  “是。”宿宣垂首,鸣乘的目光却有几分不自在,本来由着一个男大夫给自己看诊包扎,已经够尴尬的了,男女授受不亲,心中却也知还是晏祁为她着想,到底是没好意思说什么,人家都没有说什么呢,她一介女子,还别扭什么呢。

  宿宣收了东西,也不停留,他现在是楚言清的小厮,自然是不能离开楚言清太久的。

  “我会派人保护好你的家人,你不必担心,养好伤,我安排你同他们离开。”晏祁看着鸣乘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脑海中又闪过她视死如归的眼神,眼神有些复杂。

  “多谢主子,但我不会走。”鸣乘扯着嘴角笑了,声音有些微弱,眼睛却定定的盯着晏祁,带着显而易见的坚定。

  尽管她知道,留下来可能会死。

  鸣乘不给晏祁开口的机会,问道:“主子,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她说:“如果不是守城的何彦,她及时领兵来,我们真要死在那里。”

  “这戏,也做的太真了!”

  别人不清楚,可她知道,晏征毓遇刺,她和自己身上的伤,那些刺客,这一切都是晏祁和晏征荣联手布置的,原不过是在做戏,晏征荣做的事,她自己又怎么查的出来呢。

  晏祁瞥了一眼咬牙切齿的鸣乘,手指在桌沿上轻轻的敲着,发出细微的“咚咚”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十分清晰,眼神也随着鸣乘的话慢慢冷冽下来,让人捉摸不透。

  “我需要她受伤,你去解城,分她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