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22节(1 / 2)





  听到这声音,苏缨心头一定,旋即又大是不安,燕无恤怎么会被人装到鼓里去?他又怎会一直坐在其中听完整支《十二楼》都不吭一声?

  屏风后人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比说话还要刺耳,听在人耳朵里似用粗布刮着,愈增阴森之气,一字字道。

  “你不会,鼓里包了一层封好的火油,倘若你破鼓而出,一丁点细小的火花都会让这里化作火海。这里的人还来不及逃到楼下,就都会被烧死。”

  听到这话,堂中又爆发了一阵低泣声,靠台的一圈人立时后退,挤作了一团。

  燕无恤笑道:“你以为,我会惧怕这点火?”

  那人道:“燕大侠本事滔天,盖过世人一大截,已穷天人之际,遨游太虚之外。你自然不惧区区一片火海,可是这里的一百多个人,却要都死在这里了,也是可怜。”

  燕无恤冷笑道:“好极了,要杀人放火的是你而不是我。你不怜世人,却来教我怜世人。你当我救苦救难的菩萨?”

  那人桀桀而笑:“燕大侠且莫发怒,我怕你内力雄浑,不小心就震破了火油袋,这屋子里的娇娘们恐怕会被烧坏了千娇百媚的脸蛋儿。”

  他又道:“话不可这么说,谁教你本事大呢?你不仗剑普度众生,谁来?”

  燕无恤淡淡道:“休要废话,你有这么多气力喋喋不休,不如先去求求真菩萨,我出来还能留你全尸。”

  此时,苏缨听见有人颤巍巍的,小声说了一句:“这人为何如此冷血,还叫大侠?哪有如此无情的大侠。”

  苏缨环顾一圈,寻不出说话的人,只见满堂对着屋外之人和那凶煞怪人瑟瑟发抖面色苍白的人,一样的人,却大都对台上不肯出手相助的燕无恤抱有怨淡淡的怼之情。

  一句话,似打开了沉默的匣子,一时厅中喧闹不止,嚷作一团。

  屏风后人似乎对这个局面十分满意,并没有出声阻拦。

  此情此景,让苏缨不由得感到怪异,要杀人的明明是这作恶之人,为何这么多人或请求、或指责,皆将矛头对准了燕无恤?

  她一念忽起,缓缓在人群中挪动,慢慢靠近屏风,在众人声音稍低之时,扑通一下就朝着屏风跪了下去,声音哀戚,哭求道——

  “这位壮士,请你饶我们一命,你和他有仇,你自杀他去,干我们什么事?我们都是无辜老实的本分人,并不知道有奸人混进来。我家中还有老父亲在等我回去。冤有头债有主,请壮士饶命啊!”

  说着,眼含热泪,深深叩拜下去。

  她声音不大不小,正抢在厅中稍稍寂静的时刻,眼含热泪,情真意切的说来,颇具感染力。与苏缨比邻而坐的碧衣女子见状,也跪倒匍匐过来,随着她一起恳求。

  厅中之人都是性命关头,乱作一团,众人为了活命,极易被影响,不一会儿,请求燕无恤的声音都转作了恳求屏风后人饶命的声音,叩拜之声,此起彼伏。

  “都给我住嘴!”

  屏风后人大喝一声,方将这一波恳求喝止下来。他说道:“求他,还有一线生机。求我都得死。”

  鼓中燕无恤重新开口了,他哈哈大笑,声音听来极为愉悦:“你今日大费周章引我前来,又是搭台子、又是宴宾客,原来是想唱一出燕某人与你,哪个更加冷血无情的好戏?”

  那人沉默了片刻,冷声道:“燕无恤,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燕无恤道:“还请直言。”

  “方才的《十二楼》已尽抒我欲。”

  “我没有听懂。”

  “……”

  屏风后似乎响起狠狠一声钝响,不知是不是那人用手捶打木质边缘发出的响声。

  “燕无恤,你休要装疯卖傻!我今日便要用这百条人命,换你的湛卢剑意。”

  燕无恤冷笑道:“绕了这么一大圈子,作计杀我好友,引我上钩,竟是要拜我为师?江湖规矩你不知道?先滚过来给老子磕上三个响头,把你从何处得知我名号老老实实报出来,谁人指使你原原本本说出来,我或许能瞧一瞧你的根骨,看看剑意入你的身,是会让你得道升天,还是叫你灰飞烟灭。“

  那人道:“燕无恤,你不要不识好歹,此刻我并不是在求你。”

  燕无恤失望道:“看来你是不会说了,也罢,我便出来再问罢。”

  说完,台上大鼓一震,竟时立时要破鼓而出。

  那人大骇道:“且慢!且慢!”

  随着一声破裂的巨响,鼓身四裂,火油喷溅而出。

  鼓中装的乃是满袋火油,几乎是瞬间,就被厅中的灯火点燃,霎时,烈火便席卷了半个厅堂。

  众人皆吓的尽挤去了另外半边大堂,拼命往外挤,苏缨躲在人群中,只听见里里外外,尖利的嚎叫声,惊恐的哭喊声充斥耳畔,脚下不由自主的随着人潮而动。

  变故就瞬息之间,燕无恤满身火油,首当其冲被烈火盘绕,他一跃而出,脱去被火焰吞噬的上身衣袍,身形如鬼魅,闪身到屏风之后,擒住了方逃到门口的一个黑衣人。

  这人身形不高,面目黧黑,眼珠凸出,形容枯槁。他肩膀被拿了一下,立刻回过身来,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朝燕无恤刺来。他反应灵敏,剑法极快,燕无恤此时心急,无暇与他过招,持一根木棍使出全力对战,几招后迅速击飞长剑,扼住他的咽喉,叫他瞬间不得言语。

  燕无恤挟持他在手,对此刻围在外头不知当如何应对的一列人说道:“还要他的命,就带路。”

  苏缨见厅外围人四散开,让出一条路,忽然就明白过来——方才即便是布了火油这样的危险物品,黑衣人也敢隔着屏风站在屋内,必是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起火的退路。他用屋里人的性命一意要挟燕无恤,想要骗得湛卢剑意,却没意识到露了这么大的一个破绽。

  唯有像燕无恤方才那样雷霆般乍然出手,才能叫他们措手不及,彻底被动。

  生路一开,屋中之人一涌而出,果见芳洲底下泊来了一条大船——乃是见堂中起火,闻讯来救的。

  燕无恤携着黑衣人,走在前头,迈出几步,便停在了二楼。火势蔓延,此刻三楼大半被火苗席卷,他停住不动,让出木梯。众人急忙奔逃而下,有些黑衣人的随从想要阻拦,燕无恤便加大手中力劲,以黑衣人的嚎叫惨呼来制止他们的动作。船上人见黑衣人尚在燕无恤掌控之中,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伙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布好的天罗地网,被生生闯出来一个口,众人争先恐后,下了楼梯,挤上泊在楼下的船。

  苏缨混在人群之中,也急急忙忙的走下阶梯,路过燕无恤身旁时,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心下会意,只作不识。

  楼中宾客,眨眼间便撤了大半,三楼被烧得坍塌了一半,楼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木椽落下之声,不多时,连二楼亦是浓烟滚滚。黑衣人脖颈被挟制,面目红涨发紫,燕无恤稍稍松了手中的力道,令他可以张口说话。

  一得轻松,那人前仰后合的咳嗽了半晌。他一双眼睛雪亮如鹰隼,扫向身侧的燕无恤,干笑了一声,哑声道:“……是我大意了。我原本以为,青阳子看中的后人,必与他一样以苍生为重,却不料……”那人露出嘲讽之色:“燕无恤,青阳子识人不清,你根本配不上湛卢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