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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眉梢点花灯第101节(1 / 2)





  其中一名颇擅审案查案的大理寺推官采集完证词,上来与卫玠拜道:“卫大人,经下官初步推断,今夜皇城司之所以起火,乃是因为这名西侧门侍卫,”他并手一指最后一具从柴房抬出的尸首,“想要刺杀三公子殿下。您的武卫、外衙的小吏,为了保护三公子殿下,与这侍卫拼杀起来,却不幸被他所杀。”

  “尔后,据柴大人证词,这名侍卫为了追杀三公子殿下,把他逼入内外衙通道左侧尽头的柴房,柴大人带人去救,但这侍卫非但闩了门,还点了火,大有与三公子殿下同归于尽之意。后来火势太大,柴大人不得不带着人退出通道外,与赶来的禁卫一同救火。而在此期间,皇城司各出口把守森严,并不见三公子出入。”

  “柴大人,不知下官所言可有疏漏?”这推官说完,朝正在一旁由太医看伤的柴屏一拱手。

  柴屏摇了摇头:“李大人所言甚是,并无任何疏漏。”

  他左臂一大片肌肤被大火燎得血肉模糊,仓惶奔逃时,右脚也崴了,眼下正坐在皇城司外,由太医挽着袖口上伤药。

  “至于三公子被追杀一事,”李推官说着,看向蹲在衙外的周才英,“周五公子确定三公子一离开内衙,就觉察出事情有异?”

  周才英抱着膝头,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可是,据本官所知,周公子当时正与三公子殿下一处,为何独独周公子您逃回了内衙,三公子殿下却被堵在了通道内呢?”

  “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明婴本来也想回内衙的,但他似乎身子不适,我、我想去扶他来着,可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卫玠道,他一把扯过周才英的衣襟,就地把他拎起,“你不是和他一起长大吗?遇到这种事你一个人跑了?你还是个人?”

  “我……我也没法子,他当时要和我算他哥哥的账,我也很害怕,而且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走路都走不稳,我如果管了他,说不定两个都跑不了。”周才英惶恐地看着卫玠,连语气都带了哭腔,“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昨晚柴屏找到他,只让他把当年明隐寺的实情告诉卫玠,别的什么都没交代。

  后来在通道里,他见程昶的反应有异,本能地觉察到有危险,于是先一步逃了。

  眼下他虽明白事出有因,但他总不能当着柴屏的面,供出柴屏吧。

  何况卫玠本来就在找失踪的五殿下,柴屏劝他来皇城司交代实情,有错吗?

  周才英知道这里头的水浑得很,浑得连堂堂一名王世子都能被吞并其中,因此哪怕他能猜到片许真相,也是什么都不敢说的。

  柴屏见卫玠不肯放过周才英,温言劝道:“卫大人有所不知,三公子殿下近日身体一直不大好,自忠勇侯一案结案前后起,已告假数日,听说此前还昏晕过去一回,睡了近三日起不来身。因此周公子称三公子殿下因病痛走不稳路,是可信的。”

  卫玠听了这话,一把搡开周才英。

  他其实并不多怀疑这位周家的五哥儿,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儿,即便做了什么,想来都是被人利用。

  卫玠转头看向柴屏:“对了,柴大人今天怎么忽然来皇城司了?”

  柴屏道:“在下整理忠勇侯一案的结案卷宗,发现有一份证词遗失了,原想问问是否是三公子殿下带回了王府,奈何殿下因病告假数日,在下也不好登门打扰,今日听闻殿下来了皇城司,是以赶来。”

  卫玠“嗯”了一声。

  柴屏看他眉间忧虑深重,劝慰道:“卫大人不必自责,想来三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已过而立之年,生得慈眉善目,说起话来更是温言细语,单是听着,就能让人心神和缓。

  但卫玠并没有打消对柴屏的怀疑,御史台的人,向来不怎么跟皇城司打交道,好端端的,怎么偏偏今日找来了?

  他还待再问,一名禁卫忽然来禀道:“卫大人,陛下得知三公子在皇城司的大火里失踪,下令全城戒严,琮亲王殿下正在进宫的路上,太皇太后也在往金銮殿里赶,眼下前宫各处都乱了套,陛下传您去金銮殿见驾呢。”

  卫玠听了这话,暗握了握拳头,一拂袖:“走。”

  伤药已上好了,柴屏看着卫玠的背影,慢慢挽下伤臂的袖口,站起身,对太医温声道:“多谢医官。”

  太医拱手作揖:“柴大人多礼。柴大人回府后,切忌伤臂七日内不可碰水,每日一早需来太医院换药。”

  “知道了。”柴屏点头。

  他又道了声谢,由早已赶来的家将掺扶着,往近处巷口停驻的马车走去了。

  初春的夜是寒凉的,柴屏走到马车前,一副慈眉善眼像覆上冰霜,忽然凉了下来。

  他登上马车,朝赶车的车夫不咸不淡地吩咐了句:“去城南朱雀街。”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朱雀街一间民户前停下,柴屏叩门三声,不一会儿,一名老妪过来应了门。如果仔细辨认,这名老妪正是常在和春堂为方芙兰看病的薛大夫。

  她见了柴屏,把他引往后院,道:“殿下入夜时分就等着大人了。”

  柴屏“嗯”了声,整了整衣衫,步上前去,对独坐在小池边的人拱手一拜:“殿下。”

  陵王颔首:“怎么样?找到了吗?”

  柴屏一听这话,明白陵王已然得知了三公子失踪的消息,说道:“回殿下,没有找到。”

  陵王眉心一蹙:“怎么回事?”

  “殿下有所不知,属下是亲眼见着童七把三公子逼入柴房之中,亲眼盯着童七放的火。当时三公子似乎犯病了,不断地咳血,虽然尚没被火燎着,已然奄奄一息,且那个柴房四面绝壁,唯有一个窄小的高窗可以逃生。属下在高窗外安排了我们的人,火起后,并不见任何人逃出,按说三公子是绝无可能生还的,不知为什么,人居然凭空不见了。”

  “上回是这样,这回又是这样,本王这个堂弟,是有天佑吗?”陵王伸手揉了揉额角,想起之前程昶落崖的事,一时间不知该怒该疑,竟气笑了。

  “罢了。”他沉了口气,“立刻派人去找,倘找到,就地杀了。”

  “是。”柴屏领命。

  “善后了吗?”

  “回殿下,已善后了。杀武卫、杀皇城司小吏,以及追杀三公子的罪名,全都推到了童七身上。该处理的人,包括给皇城司传信的小太监,全都处理干净了。另外,属下当时为了不让三公子逃出柴房,将他与童七一并锁在了柴房内,事后担心人看到铜锁生疑,火起后,在外头等了片刻,命人把锁取了下来,只是……”

  “只是什么?”

  柴屏犹豫着,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他还记得他最后见到程昶的样子,他脸色惨白,嘴角不断淌着殷红的血,分明是天人一般的眉眼,可眸中恨意滔天,为他整个人蒙上一层可怖的阴翳,像是自幽冥而生的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