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撞进了一双泛着水光的眼，似乎带着强烈的痛恨和别的感情，恶狠狠的。

  沈添青松开手，我让你睁眼了么？

  时絮有点无奈，什么主仆play啊，神经。

  对不起。

  孟蘅的性格在沈添青面前唯唯诺诺，她做起来相当敷衍，只是掀掀嘴皮的事儿。

  沈添青当然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变化。

  她归结于高空坠落的后遗症，失明后重复光明，人都胆大了。

  她想到林驰那句：我告诉你你别自己玩翻车了，人怎么可能投入不想要得到呢？

  得到？

  她想得到的就是时絮，可是那人死了，化成了灰，她上天入地都找不到。

  甚至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梦到过。

  时絮好狠心，当年拍戏的时候就对她爱答不理，又因为性格撇不下她，照顾还是照顾的。

  沈添青深陷这种近乎沼泽的温柔，没想到自己一辈子都会困在其中。

  她望着这双眼，孟蘅的确长了一副好皮囊。

  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素颜的眉毛眉形也好看。

  就是平时太没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却偏偏想到了时絮的目光。

  那么沉静，像是死水，却又藏着巨大的危险，等你回过神来已经被旋涡裹挟。

  她在诱捕你。

  沈添青没由来地添上了一股恼怒，她突然低头，咬了一口对方的嘴唇。

  时絮痛地皱起眉头，却听到沈添青的声音，似乎在努力克制汹涌的感情，咬着牙一字字地说

  不准这么看我，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自觉，她自己的嘴唇也沾了血色，弥散开无端的绝望，时絮刚想擦去自己的唇上的血，却被对方捏住下巴被迫抬头。

  给你安排了综艺，别给我丢人了。

  第7章 贫穷金丝雀生涯

  时絮当初想的是做完任务回来就不做演员了，反正她当年做演员的目的就是为了捞钱还债。

  债还完了也没必要在里面挣扎，什么奖项荣誉对她来说还没老本行的观众满堂来得高兴。

  不过她本来就没拿过什么大奖，多半是提名，倒霉得人尽皆知，即便是都知道她能拿还能被人截胡的程度，摄像还特地对准她的脸转播。

  结果回来不仅换了个身份，年纪比以前还小，还得从事这一行。

  时过境迁，行业内也天翻地覆，很多节目的形式都很新。

  沈添青在她出院前的神经病警告让时絮挺烦的，她自己不兴这一套，虽然被包养什么的是个人选择，在做系统的时候她也经历过宿主是金丝雀的情况，但是那时候她又不是成为宿主，大部分的时候是指导。

  现在亲身上阵，如果脑中已经没了提醒，她都觉得这个状况挺像还在做任务的。

  而且孟蘅的演技还真的像沈添青说的那样稀巴烂。

  这段时间住院她也补了孟蘅参演过的作品。

  粉丝吹收视率那真的吹得绝无仅有，乍看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神作，结果时絮点开第一集 还没看五分钟就尴尬得头皮发麻，表情要么是没有要么就是干瞪眼，千人一面在摄像机面前展露无疑，从头到脚都写着老娘就是来糊弄的，能被粉丝吹的高光片段也全是靠配音烘托。

  不过那部孟蘅的出道作品《千古明心》真的全偶像阵容，明显是选秀的人出来团建。

  基本靠炒cp博出位，现在都过去了快一年还高居话题第一，力压下面的真口碑巨作。

  时絮觉得自己的心情去做一期re完全没问题

  我吐槽我自己的最高水平。

  想到在端脑里孟蘅提起自己的工作也一言难尽，跟当年时絮一个理由，就是出来赚钱的，俩人都不是为了糊口，身上都捆着巨大的债。

  孟蘅的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被母亲拉扯着长大，以前总有俗语说穷人是不会得大病的，实际上穷人最大的病就是穷病，再来点身体的毛病，那基本完蛋。

  孟蘅的妈就是得胃癌走的，小姑娘高中辍学出来做各种兼职，打过很多工，赚的钱也不够，最后亲妈还是走了。因为立碑找个墓地都得五万起步，她选择了树葬，于是之后想妈妈了都没地方去，只能看看手机里的照片。

  这都是孟蘅参加选秀前的事儿了，选秀的时候她也不起眼，人也不是很爱说话，镜头都很少，一轮游，完全的打酱油。公司一共加起来就不到三十个人，每天安排的就是让她去直播直播，然后抽成，也没什么小偶像的逼格，糊逼的待遇。老板人脉也不广，家庭小作坊，难得认识拍戏的统筹，把旗下几根独苗塞进去凑数，不是丫鬟就是家丁，现在反派都要高咖，小丫鬟的演技对孟蘅来说就是做个木头。

  因为丫鬟还分三六九等，她九等的那种，比群演稍微高一点点的待遇

  有名字的丫鬟。

  时絮在看到粉丝剪应援视频把孟蘅丫鬟时代的都给剪进去抽了抽嘴角，主要是造型也不好看，强行调色还挺诡异的，加上那木头成精的板正模样，让人觉得没什么味道。

  后来孟蘅被沈添青看上，直接从九等变成特等，古偶女主角，顶着一双卡姿兰大眼依旧可以被夸演技神了。

  时絮觉得这个圈子可能完蛋了。

  她想到孟蘅在端脑空间抽抽噎噎地说她真的演得很痛苦，时絮在看到之后想：我看得也很痛苦。

  也就脸长得好，让人闭眼吹能不那么心虚了。

  她本来是觉得孟蘅还完了债怎么还不能脱身，等她成了孟蘅才理解没那么简单。

  这丫头母亲早逝，但是还有个亲生父亲，烂人一个，孟蘅红了之后直接把女儿当提款机，再婚后一家老小似乎都在吸孟蘅的血。

  这一点沈添青知道，但是她也没帮忙的意思，孟蘅苦不堪言，性格又没那么强硬，到现在的账户的余额估计还没姚方方这个助理多。

  时絮出院之后被姚方方带着回了自己的公寓。

  是蜜瓜娱乐给旗下艺人分配的，但据说这个高级公寓是沈添青的私有财产，配置都很高级。

  这位金主包养人也很看心情，好的时候很好，不好的时候看戏。

  孟蘅很怕她，又离不开她，更脱不开身，死才觉得是解脱。

  因为她想妈妈，全世界最疼她的妈妈早就不在了。

  时絮不知道端脑给她许了什么条件，以她对端脑的了解，多半是再见一面。

  人就是这么单纯的生物，会为了再见一面而豁出所有，也会为了这一秒的一面而鼓起勇气奔向陌生的未来。

  美名其曰我想体验。

  时絮没戳穿孟蘅，她由衷地祝福她。

  但是难免会因为这种执着想到沈添青，目前来看，沈添青的变化都是因为时絮自己。

  时絮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她这样性情大变的？

  她和沈添青的相处，都是零零散散的时间，大部分还是跟谭檀一起的时间，沈添青作为谭檀的挡箭牌。

  后来和沈添青拍戏，也都是一群人围观下，她俩私底下几乎没单独说过话。

  时絮的一辈子，和沈添青的交集也就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