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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可是,却没有被认真对待呢,『长年的友邦不可能背叛我国』『骑兵是不可能越过七曲山脉与白骨沙漠的』,毫无根据的乐天派呢。



我能断言,即便是这种状况下——如果将拥有最多兵力的皇帝陛下直属禁军投入前线,『即便敬阳沦陷,也不会危及临京』。



如果您已经有了决断,认为立刻离开此地是首要之事的话,那么,所需要的全部船只就由我家来准备吧。」



「……」「…………你」



我说不出话来,父亲不成声地呻吟着。



与我比起来,这名少女明显身材矮小。除了胸部以外,看起来就跟小孩子一样。



然而,其才深不可测。



……难怪只影会夸她,察觉到这一点后,我摸了摸发带。



父亲大人忽地叹了一口气。



「……早有耳闻,『王家女乃是麒麟儿』。不过,我不明白。为何?为何要如此厚待张家?



即便我等获胜,王家也获利不大吧,如你所知——『朝贡派』在朝廷上占据优势。」



确实如此。如果只是为了利益,战事不利更有利于商人。



一旦到了危急时刻,商品的价格会应声而涨。



然而,少女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了无所畏惧的笑容。



「我是商人之女,一直冀望着天下太平,战争并不利于商业,我可不喜欢。



——同时,我希望不仅仅是南方,北方乃至周边诸国都能商路通畅。然后,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商人!



为了这个野心,您们必须赢呢。



【玄国】与其他诸国都轻视商人,【西冬】虽说商贸繁盛,也有令人瞠目的技术,但到底是个公然宣称『建国始祖乃是仙女』的奇怪国家。



还有……如果向玄国朝贡的话,这笔银子,最终还不是由我们来承担?」



「「…………」」



合理。比我还要年幼的少女,竟然看得如此之远。



然而,我瞪着王明铃。



「……我不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想要只影?确实,他有一定的才能。



但是——也不到压倒旁人的程度,对你的野心来说,他完全不必要吧,请去找别人吧。」



只影不擅长处理案牍工作。文案才能跟他的武艺才能相比,可谓云泥之差。



我完全不认为,对于这名少女那狂妄的野心来说,他是必要的。



可是,王明铃歪着脑袋——口吻一改之前,对着我嗤嗤笑了。



「诶?这也要问吗,张白玲小姐★」



「……你、什么意思?」「白玲小姐」



犹如意识到了她之后会说什么一样,脱口而出的话语中混杂着不安。



朝霞抓住了我的左袖,静小姐也一脸抱歉的表情。



……这种时候,更要冷静下来。



就在我深呼吸的时候,胸部丰满的矮个子少女很高兴似的摇晃着身体。



「想要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共度此生——我认为,这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吧?何况,只影大人非常的优秀♪」



「什!?」「嚯」「嘛嘛」「……明铃大小姐」



我说不出话来。父亲大人边摸着胡须,边觉得有趣似的发出一声感叹。



虽然我极为动摇,但也勉强回话。



「……我、我果然还是跟你相处不了。再说一遍,请去找别人。」



「诶?如果是张将军反对,还有几分道理。但这件事并没有必要得到您的允许吧?」



头脑沸腾了。



……她说、没有必要得到我的允许?



跟只影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明明是我!?



我站起身来,走到王明铃的面前,与她目光正面相撞,挤出话语。



「……当然有,因、因为,我是、只有我,是只影的……」



「完全~~听不见您说什么呢♪」



「咕!你、你这人……」



啪、啪!



父亲大人拍了拍手,巨大的声响在内院响起,鸟儿也一齐飞走了。



我与她二人将目光转过去后,他夸张地咳了一声。



「咳咳——你们两人,就到此为止吧,这些话等战事结束后再谈吧。」



「「……是」」



我感到了羞耻,与少女同时岔开了视线。



……战后再跟你了断。



父亲大人神色认真地发问。



「明铃小姐,我手下约有三千人马,能用船一口气运往敬阳吗?



武器、盔甲、马匹也要包含在内。海路上有阿台的封锁,我们必须采取措施应对。」



与人多势众的敌军相比,只不过是三千人。



然而——这三千人并不是“区区三千人”。



而是一支久经沙场、可以与父亲大人一同名留青史的百战之师。



如果能从敌军后方攻入,就可以一口气改变战局。



少女双手一拍,开心地回应。



「交给我吧,就猜到会有这种事情,所以早已做好了准备!」



稍微……真的只是稍微,她跟只影有点相像,我的内心躁动着。



我玩弄着刘海,指出隐患。



「……确实,如果用船的话,可以将众多士兵一口气运回敬阳。



可是,即使想要走大运河,这个季节正起着强劲的北风,船只不是无法航行吗?」



「然而,骑马和徒步行军,即便抵达战场也无法好好作战,敌人可是『赤狼』喔?」



确实如此。哪怕是父亲大人,若是在精疲力尽的状态下与『四狼』之一交战的话,也难免陷入苦战。



面对正在苦恼的我们,外貌欺人的少女挺起了她那唯一气派的胸部,对我们说。



「尽在掌握之中!夫君大人……咳咳,只影大人与我王明铃共同设计出来的船只是没有缺陷的!



我们二人一起品茶的时候,其乐融融地共同思考出来的呢♪」



「…………」



嫉妒喷涌而出,令我几乎发狂。



……太狡猾了。我也想不只是晚上,每天白天也能与只影一起饮茶,聊各种各样的事。



等这场战事结束后——哈。



「……白玲?」「白玲小姐?」「……哼哼哼」



我清醒了过来,用力地甩了甩头。



父亲大人和朝霞一脸惊讶,静小姐微笑着。



……比想象的还要疲惫呢,不把现在这些话忘掉的话。



无视掉王明铃的嘟囔!



我用目光示意父亲大人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么——就此行动吧。白玲与我,去向老宰相阁下转达书信内容,之后碰面!



朝霞,很抱歉,我知道你很疲惫,不过也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明铃小姐,船的事情就拜托了。」



「是,父亲大人」「遵令」「交给我吧!」



这么宣布后,父亲大人向屋外走去,却又在中途止步。



「啊……对了。」



「?」



父亲大人回过头来,满脸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干得好,只花了五天就从敬阳赶到临京!放心吧,不会抛弃只影的。不管谁说了什么话,他也是为父的孩子。」



「父亲大人……」



胸口犹如被填满一般,令我快要哭了出来。



作为张泰岚的女儿,我也稍微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吧?



我感到心中的重担减轻了——确认父亲大人他们离开以后,我将目光投向正在玩弄头发的少女。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只是说出真心话而已喔?你不也一样吗?」



「…………」



直截了当的回复。让人不觉得是在说谎。



……也就说,真的想与只影结婚?



「啊,对了。」



「?」



少女回到桌边,将细长的布袋拿在手里。解开绳带后,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显露出来的是——



「这是……?」



一对做工精致的双剑被摆放到了圆桌上,纯白与漆黑的剑鞘容纳着剑身。



剑柄上描绘的……是星星与大树?与小时候,只影画给我看的东西有些相似?



少女坐回椅子上,翘腿而坐,给茶碗里倒入茶汤。



「皇英峰挥舞过,又被托付给了王英风的统帅天下之剑——【双星的天剑】」



「什!?」



我为这令人难以相信的话而失声。



……千年前的英雄使用过的、后世的掌权者拼命寻找的双剑。



眼前这个就是?真货?怎么找到的?



就在我混乱不已的时候,少女拿起了茶碗。



「……找到这个下了很大的功夫,非常、非常……非常大的功夫。



查阅了手边所有文献、对据传是最后所有者的王英风足迹追查到底、向出身西冬自称仙女的怪人低头,



然后终于——在他晚年生活过的西方尽头的废庙里找到了!哼哼哼……我、可从来没有在比试中输过呢♪



请交给只影大人吧,然后,帮我传达『还请您、遵守约定喔?』这句话☆」



「……你之前,不是在跟只影的斗茶比试里输了吗?」



我一边产生着不好的预感,一边回忆起了造访王家时的事,指出她话里的错误。



然后,少女明显动摇了,双手飞快地挥舞起来。



「那、那只是游戏而已,对!我不可能会输,是只影大人有些奇怪而已!」



这种地方又非常像小孩,要是平常也这样就好了。



「……有些奇怪,这点我同意。然后呢?这剑,能用吗?」



「……大概?」



「……你这人。」



不能用的剑什么价值也没有。要是只影的话,肯定会这么说吧。



少女撇开目光,像在找借口一样的快速说。



「我、我也想看看剑身是什么样的喔?



毕竟,如果传说为真的话,这是千年之前所打造的——自称仙女的怪人也说『这是上古打造之物』『剑鞘也是同时代的产物』。



但是……怎么都拔不出来!」



「拔不出来?」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双剑。



美丽得让人无法相信是千年之前的剑,虽说也看不到生锈的迹象……



为了确认,我将目光转向侍立于后方的静小姐。



然后,黑发少女微微点头。



……似乎说的是事实。



王明铃做出了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至少,我这边的人,谁也拔不出来。根据传说,拔出过【天剑】的,只有皇英峰与王英风——【双星】而已。」



「…………我明白了。」



我将双剑重新收入布袋中,与少女约定。



「我一定会把这对双剑交给只影。」



于是,王明铃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试探地问我。



「……这样好吗?你应该注意到了吧?那样做的话,我就会和只影大人……」



「现在是十万火急的时候,而你又有着父亲大人返回敬阳所需要的船只……」



私情是次要之事。



我想要这么说,却吐不出话语。



……我太累了,一定是因为太累了。



少女注视着我,眨了眨眼。



「哼哼~~嘛、也罢。反~~正,我赢了。



——到船只能够出发为止还有时间,入浴之后去用餐!然后再稍微睡一下吧,疲劳可是一切的敌人喔?张白玲小姐?」



③原文”老家人“,日语中没有这种表达,检索也基本指向中文网站。通读本节内容后,意思也不是中文的“老家人”(老仆),推测是作者用中文的“老家”与日语的“家人”组合在一起造出来的词汇,意思是“老家(临京张府)的仆人”



④全文出现了四个专有名词,『北伐派』(北伐派)、『维持派』(偏安派)、『和平派』(主和派)、『和议恭顺派』(朝贡派)。







「是吗……又被、那厮…………又被那个张家小鬼阻碍了吗。」



「……是,属下无能,阮将军。」



敬阳以西,围攻方大营。



从我等对这座难以攻陷的要塞城市开始攻击算起,已经过去了十天。



现在,士兵们应该正在酣睡,尽可能地恢复白天的疲劳吧。



对我与诸将汇报战况的年轻谋士,身体发颤地说。



「那个人……张只影完全不像个凡人。不分昼夜、不论方位,随处出现在任何地方,然后射箭,挥剑冲上来。



按照您的指示,队长一级白天彻底躲在盾牌后进行指挥,夜晚也完全不立于篝火旁……然而还是出现了众多死伤者。



士兵之中,已经有他是【皇无敌】转世之类的流言了。」



「虎子虽然年幼,也是老虎吗……我要是普通士兵的话,也会这么想吧。



明明通过事先用间,连敌军兵力与布置都掌握了,却无法攻陷……」



我一边扭动着伤口几乎愈合了的左臂,一边发着牢骚。



——仅仅一人。



然而,这一人却鼓舞了敌方士气,打击了我方士气。



要是战斗开始时,我没有难堪负伤的话!



正在这时,火堆中的薪柴炸裂作响,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虽然已是夏初,但夜晚依旧寒冷。



我压抑住自己对张家小鬼的怒火,向谋士确认。



「……伤亡有多少?」



「万幸没有出现太多死者,然而……负伤者异常之多,止血用的布带、伤药均已不足。



还有,为了运回伤兵,也抽调了部分兵力。」



「想拖时间吗……可恨的臭小鬼!」



我用右手扫落了摆在桌上的棋子。



本来,早就该攻占敬阳了。



可是,敌军在第一天的单挑以后,就关闭了坚固的大门,兵力虽少却凭借惊人的战意抵抗着我军进攻。



这样下去的话……我目光落在书信上,皱起了眉头。



应该是无法入眠的原因,表情满是疲惫的谋士脸上浮现出了恐惧的神色,向我发问。



「皇帝陛下,有何指示……?」



左手按住额头,我把书信放在桌上。



「『留下足以包围敬阳的兵力,然后率领剩下的全部军力突袭大河南岸』,后面是慰劳的话。」



『…………』



诸将与谋士都一脸严肃地一言不发。



我明白,陛下的判断是对的。



即使攻陷不了敬阳也无关大局……【西冬】臣服以后,我国可以从北面与西面进行两面进攻,大势上已经赢了。



三年前,阿台陛下采纳了我与友人『率领军队突破大森林与七曲山脉,一战降服【西冬】,然后直取敬阳』的意见。



而今亲自下达命令放弃攻城,也是体恤我等。



然而,敌军不过三千人不到,我军兵力超过三万!



连一座城市都无法独自攻陷的话,我与我等的勇武之名会名声扫地。



这样的耻辱……让我如何去与此次大远征中丧命的部下交待!!



众人也一副下定了决心的神色,看来是跟我同样的想法。



用鬼面遮住嘴角的副将开头问。



「接下来该怎么做……?果然,还是得不计伤亡地发动总攻?」



「不」



我摇头,盯着火焰。



……我应当亲手杀死那个张家小鬼,给陛下的报告可以暂缓,必须攻陷敬阳。



「敬阳城墙比情报上说的还要坚固,敌军士兵的士气也非常高昂,只凭原来的攻城器械,怕是无法攻陷敬阳。



等待敌军断粮的话,我军时间紧迫。若是再损兵折将,也恐招致陛下不悦。」



我环顾部下的面孔。



在场众人,都是和我一起突破大森林与七曲山脉的战友,都是无可替代之人。



……不能因为我无谓的坚持,让这些人脸上无光。



我下达了沉重的决定。



「用那玩意吧,严令攻城部队穿上重铠、带上头盔。」



『…………』



众人一致沉默,低着头。



即便认可了从【西冬】征用到的新兵器的恐怖威力,与远超革铠防御能力的金属铠甲,也充分训练使用过了……但是,我等是『赤枪骑』。



发扬马速的骑兵冲锋才是我等所望,也是我等击败强敌的倚仗。



——投入别国的新兵器、穿上重铠,难道不会玷污我等名誉吗?



心中涌现的自问被我摁下。



我拍打桌子,咬紧牙关。



「……我等必须胜利,作为武将,即便是不情愿的胜利,也远远好过失败。再拖久的话,被绊住脚的张泰岚也会从临京回来。



——明天早上,攻陷敬阳!切下张只影的脑袋,除了张泰岚的女儿,其余尽数杀光!!!」



『——诺……!』



众人向我齐呼,然后出了大帐。



我独自一人留在帐内,注视着在火光中摇曳的赤色重铠。



「……虎子也是老虎,或许确实是这样吧,不过——



……也未免太过强大了,那厮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应我的疑问,仅剩的薪柴炸裂作响。







守城战第十天的黎明。



位于敬阳北城的张府内,如同天塌了一样的破裂音与地面的摇晃感,使正在假寐的我从床上一跃而起。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没有听过如此惊人的轰鸣。



我拿起枕边的剑——就在这时,再次响起了骇人的破裂音。



地面也剧烈摇晃,悲鸣与怒吼声响起。



随后,只有紧急情况才会敲响的吊钟声也响彻敬阳城内。



与此同时,我产生了一种犹如失去了自己身体一部分般的讨厌预感。



「难道说……」



就在我呻吟着的时候,满头大汗的庭破闯入了房内。



「只、只影大人!西门、西门破了!!敌兵手持大盾、身穿金属铠甲,我军虽然现在还在死命抵抗,但是完全抵挡不住敌军!!!!!」



「……是吗!」



本来就是场悬殊之战。



靠着『赤枪骑』不擅攻城与我方士卒们的奋战才坚持到今天,但也终于撑不下去了。



三道、四道、五道——无法听清有多少道的轰鸣声。



一颗烧得通红的圆球划破天际,掠过我的视野。



我拼命地回忆着,从暧昧不清的前世记忆、在京城读过的各种书籍,以及和明铃交谈过的内容中拼命回忆。



……从异常般高亢的声音与圆球这两点来看,恐怕是某种超大型投石器械。



是【西冬】暗地里开发的新兵器吗?



我将剑别在腰间,为了尽可能的便于行动,脱掉了轻铠。



然后向浑身血污的青年下令。



「庭破!尽可能收拢士兵,然后带领剩余百姓从南门逃脱,西门那边的部队,我之后会让他们追上来的。」



「什!?只、只影大人您准备怎么做!」



我拿起弓,背上箭筒。剑柄上的发带映入眼帘,白玲哭泣的样子在脑中一闪而过。



……那家伙,会生气吧。



我闭上眼,斩钉截铁地说。



「攻战时居先,撤退时断后——这是张家传统。快去!不要浪费时间!!」



「呜!是、是!!」



庭破领悟到了我的觉悟,将拳头抵在心脏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廊下走去。



敌军的攻击还在继续,地面摇晃不止。



「只影大人……平安归来!」



庭破悲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抬了抬左手回应。



我边骑着黑马穿过街道,边对动摇不已的沿途士兵们下令「去南门!」



近处的建筑被通红之物砸中,轰鸣响起,火焰四散。



我单手遮挡尘土,呻吟出声。



「……真是不得了啊。」



眼熟的建筑、树木被碾碎,燃烧着的金属圆球还带来了火灾。我穿过了凶猛的火势——来到了西门附近。



曾经那样顽强抵御敌军攻势的巨大城门,如今门洞大开,手持大盾的敌方重装步兵正陆续入城,盔甲武器俱是赤色。



……敌人什么也不在乎了吗?



浑身浴血的士兵们注意到了我。



「少将军!」「只影大人!」「门破了!敌人已经!」



我取下背后的弓,搭箭——射出。



『!』



一箭正中在最前线指挥的敌骑额头。



在敌我双方的嘈杂声中,我大声下令。



「能动的人退往南门,之后听庭破指挥!我来断后!!」



『!?』



我方士兵惊愕,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快速放箭,威吓着躲在大盾缝隙之后的敌军前线指挥。



「不必反驳,快点行动。奋战至今,诸位已经做得很好了。战功我已用文书记下,所以放宽心吧。



快走!!!!!」



『…………诺』



久经沙场的老兵、这次是初次上阵的新兵与义勇。



几乎人人含泪地向敌军拼死反击,然后一点点地后退。



听见了我的喊叫声,身穿金属铠甲的一名敌骑把枪尖对准了我。



「张只影!!!!!」



敌军士兵们涌起紧张与恐惧的情绪,看来这几天来,我也变得相当有名了。



说起来——记得前世的初次上阵也是守城战。



头戴华丽赤盔,看起来像是指挥者的中年男人将佩剑指向我。



「杀了他!杀他之人——乃是此战第一功臣!!」



「——抱歉了啊……」



我用力拉满弓——放箭。



刚一射出,弓弦承受不住力道断开了。



最后的箭矢



「啊…………!」『!』



射穿重铠,贯穿心脏,敌将立毙。



我丢下弓与箭筒,冷冷向敌军一瞥。



「没空跟你纠缠。然后……」



我唰的一声拔剑出鞘,威慑呆若木鸡的敌兵。



「想送死就来吧——只管上来!」



『~~~~~!』



敌兵战意消散,阵型崩溃。



——战机。



我立刻驱马上前,将敌兵赶到城门外。



一名头戴圆盔的敌将在附近挥舞着指挥棒,拼命想要重整军队。



坐骑察觉到了我的想法一样,速度更上一层,转眼间靠近了敌将。



「尔等在干什么!回去、快回去!!城门已破,之后只要突入城内,然后肆意杀戮即可——呜!?」



敌将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我就一剑砍飞了他的脑袋,疾驰而走。



我将剑上鲜血甩落至地。



「第二个。阮嶷在——」



在我准备去找敌军主将之前,一名手持长斧的秃头敌将大吼着向我冲了过来。



「唔哦哦哦哦哦!!!!!!!!」



「!」



重重一击被我瞬间卸开,然后我与他拉开距离。



敌将把长斧举过头顶,一边旋转着武器,一边大喊。



「张只影!你的脑袋,归我了!!!!!」



恢复得太快了。



敌军正在从混乱中恢复,单骑陷入重围的话……必死。



可是,必须坚持到南门的人逃脱为止。



为此,只有杀死敌军主将阮——破空声响起,敌将驱马袭来,我勉强躲过他的长斧一击。



「怎么了!只有这种程度吗!!」



无视敌将的嘲讽,我眯着眼睛看向敌军队列。



——找到了。



微微隆起的小丘之上,格外巨大的『赤狼』军旗飘扬。



没错,阮嶷就在那里!



「去死吧——!!!!!」「吵死了!碍事!!」



在巨大的长斧挥下之前,佩剑就数次刺入重铠的间隙。



「……不可、能……怪、物…………!」



敌将双眼睁到极限,口吐鲜血,扑通一声落马而死。



想要插手围攻我的敌兵瞳孔中浮现惧色,手中举起的长枪枪尖都在颤抖。



我低声自语。



「……第三个。」



在我趁战场陷入混乱,驱马而行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木制器械突然闯入了我的眼帘。



外表看起来像是有着四根长牙的大象。然后,这头大象在这里也就是说……



「果然,是【西冬】的投石器,已经协助玄军到这种地步了吗。」



之前,在城市内行军的敌兵铠甲,也是与玄帝国不同的金属铠甲。



就算是异国的兵器,只要有利于己就引入。



玄帝国皇帝【白鬼】阿台・鞑靼……恐怖的男人。



「放箭!!!!!绝对不能让他靠近将军!!!!!」



就像至今为止的幸运用光了一样,一名年轻的敌将重整了陷入恐慌的敌兵,无数的箭矢向我射来。



我挥舞着佩剑不断横扫,将箭矢斩落。



「呿!」



我一边咋舌,一边向敌兵冲去。



担心射中友军,箭雨停止了——然而,我突然驻马。



挡在我面前的,是嘴角被鬼面覆盖、连坐骑也披戴着赤色革铠的敌将,他手持一柄古朴大剑。



「没想到,竟能单骑至此……开战第一天就射伤义兄左臂,也难怪士兵间传你是【皇无敌】转世。



不过!」



我堪堪躲过他猛烈的一击,大剑将地面上的无主铁盾劈成两段。



我也不是不能正面接下这一击,但是佩剑会先承受不住。



敌将驾驭着骏马在后方追了过来。



「不会放你去阮大人那里的!我等是『赤狼』率领的『赤枪骑』!



至今为止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像你这样的乳虎了,这次也一样!!!!!」



黑马重重地喘气,速度也慢了下来。



……只能杀了他了。



我下定决心调转马头,与敌将正面相冲。



「哦哦哦哦哦哦!!!!!张只影、受死!!!!!」



敌将发出高亢的喊声,高举大剑向下劈——



「嘎!?……太、太快了,难、难道、真的是…………」「副将军!」



刹那间火光乍现,佩剑挥过,敌将右手被斩断。



被斩断的右手与大剑一起在空中飞舞。



敌将愕然,难耐剧痛坠落马下。



敌军中的年轻指挥发出悲鸣,士卒再次动摇。



「……第四个!」



我边看着沾满鲜血、剑刃崩缺得厉害的佩剑,边趁机纵马向小丘奔去。



短时间内陆续失去了指挥自己的将领而乱作一团的敌兵中穿行——终于,登上了小丘。



刚一抵达,黑马就力尽倒下。



我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感谢了。听好了,绝对不要死喔?」我抚摸着马首



——然后转身面向身穿赤色金属铠甲、左颊留有伤疤的敌军主将。



阮嶷手持方天戟,两面巨大的弯刃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他咧起嘴巴,严肃地说。



「——来了啊……乳虎。」



我将剑上鲜血甩落,架起剑。



敌兵在周围逐渐组成阵型,没有退路了。



阮嶷毫不在意铠甲重量的样子,右手单手抡起方天戟,向我问话。



「你杀了我许多部下呢。」



「……抱歉了呢。」



我与阮嶷淡然交谈着。



在浓烈的血腥味中,有着一丝——新鲜的泥土气息



……不会吧,即便真的来了,这也太快了吧。



看来我比我自己想的,还要期待白玲到来。



阮嶷一脸沉痛,摇了摇头。



「都怪我犹豫……不过,只要杀了你们」



方天戟指向巨大的投石器,投石器的后面摆放着数个巨大的金属圆球。



「我要是一开始就用那个不吉利的兵器将敬阳毁灭殆尽就好了。



对你的实力看走眼、执着于与你分个胜负……结果没有这么干。



因为这份愚蠢,阵亡了诸多部下——我没有脸面去见他们……」



阮嶷的瞳孔中燃烧着可怕的冲动,他缓缓地双手持戟。



「然而——我已不再迷茫。张只影,我要杀了你,结束掉这一切!」



「「杀!!」」



我与阮嶷同时发声,一口气拉近距离交锋起来,火花溅落四处。



可能是连续作战的缘故,我身体变得沉重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又明确地被阮嶷压住。



没能避开方天戟连续而又激烈地猛攻,我的左右臂、身体各处负伤出血,因而动作变得更加迟钝。



「怎么了!怎么了!!动作变得迟钝了!!这就是,你的实力吗!!!」



佩剑嘎吱作响,发出悲鸣。鲜血顺着剑柄留下,染污了白玲的发带。



阮嶷如同野兽般咆哮。



「哈啊啊啊啊啊!!!!!!!!!!」



我蹲下躲过方天戟的横扫,瞄准铠甲的间隙,全力刺去。



——讨厌的触感、与犹如将死之人发出的悲鸣般的金属音。



「可惜了啊。」



「呜!!」



阮嶷在瞬间转动身体,用腹部铠甲承受住了我这一刺,佩剑因此裂成两段。



不仅如此,我还被他用戟柄打倒在地。



剧痛。



剑身迟了片刻后,从空中落下,刺入地面。



左手……也折断了吗。



赤狼将方天戟刺到我的脸前,夸耀着自己的胜利。



「可是,到此为止了!」



「…………」



我右手握住短剑剑柄,沉默。



风从南方吹来,新鲜泥土的气息近了。



阮嶷眯起眼睛,真诚地称赞我。



「张只影,你真的是个令人恐惧的男人。



恐怕……不、一定,一定会在数年后超越张泰岚,成为我等最大的敌人吧。



打磨后的爪与牙,或许连阿台陛下都有可能被你伤到。」



「…………」



微弱……微弱的马蹄声传来。



不是一骑或二骑,百骑……不、更多的。



南风吹起了。



阮嶷回转着方天戟,长戟作响。



他冷冷地对我宣告。



「正因如此!我今天要在这里确实地杀掉你。你这厮太过危险了!让你活着的话,会有无数将士被你杀死。



……我最后慈悲一次,会让你妹妹马上去陪你。」



「……哈。『赤狼』大人还真是心善啊。」



我站起身来,擦去手上的鲜血。



阮嶷一脸惊讶。



「将死之人,你打算干什——



……唔!」



突然,钟声响彻战场。



然后,从南方丘陵的背后杀出了众多骑兵向着敌阵冲锋。



飘扬的军旗上写着——【张】。



是老爹亲帅的亲卫老兵!



阮嶷环视周遭,咬牙切齿。



「不、不可能……即使是张泰岚,也太快了!已经、从临京回来了!?密探的情报里——」



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声,周围敌军的阵列被撞开一片,用来抵挡箭矢的大盾也被甩飞。



我确认着自己右手的发力——嘻嘻一笑。



「你问我打算干什么?当然是打算、战胜『赤狼』阮嶷喔



——白玲!!!!!」



「嗯!」



「!?」



银发美少女乘着白马突破了敌阵,第一个登上了小丘,她瞄准阮嶷放箭。



为了减轻重量,她没有穿着轻铠,看来是跟我想法一致呢。



即便被趁虚而入——也不愧是『赤狼』。



「别瞧不起人了啊啊啊啊啊!!!!!!!!!!」



他额头上浮现出青筋,将箭矢悉数扫开。



在此期间,我方骑兵凿穿了敌军侧翼,敌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阮嶷睁大眼睛,身体愤怒地发抖,大声怒吼。



「你们!究竟用了何种妖术!!!!!」



「不是妖术,是技术。」



白马来到了我的身边,银发美少女立刻落到地面,交给我一个细长的布袋后,立刻向愤怒的阮嶷不断射箭。



她一边竭力拖延阮嶷,一边大叫。



「王家女给的!」



「明铃给的?」



我感到惊讶,正想要打开绳带——然后我拜托白玲。



「抱歉,我左手动不了。」



「……」



少女的表情尽管一瞬间变得险恶,但她仍向阮嶷放箭,然后瞬间为我解开了绳带。



看见袋内之物的我咽了一口气。



黑与白的双剑。即是我的爱剑,也是托付与盟友的【天剑】。



尽管惊愕,但我还是把黑剑——【黑星】取出,呼唤她的名字。



「白玲!」



「什么事——交给我吧!」



银发少女仅仅与我对视一眼后就明白了,她直接舍弃掉弓,然后将白剑——【白星】拿在手中。



因为愤怒而脸色通红的阮嶷大声咆哮。



「混账,尽耍些小聪明!!!!!!」



我握住令人怀念的爱剑剑柄,呼唤稍微有些不安的少女名字。



「白玲、没问题的」



「——那是、当然」



我与她互相点头,然后面向阮嶷,手持未出鞘的天剑,一左一右向他冲去。



猛将大大地回转着方天戟,怒吼。



「想得简单!以为两人一起上,就能打倒我吗!!去死吧!!!」



「白玲!!!!!」「只影!!!!!」



我与她同时大喊,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阮嶷的全力横扫。



紧接着——拔剑!



漆黑与纯白的斩击交错,钢铁所打造的铠甲与赤狼一起,被斩裂。



猛将口中溢出鲜血,方天戟脱手扎入地面,头盔也掉落于地上。



他瞳孔大张,表情惊愕。



「斩断钢铁铠甲,漆黑与纯白的、双剑……难、难道是……【双星的天剑】……咕呜!」



片刻后,玄国『赤狼』缓缓地向地面倒下。



我用最后的力气大喊。



「敌军主将『赤狼』——已被张只影与张白玲斩杀!!!!!!!!!!」



欢呼声、悲鸣声和怒吼声在战场上交错而起。



敌军队列崩溃,军旗也陆续倒下,多数士兵向北方败走。



……不往西逃的话,会被礼严他们拦住的。



然而,敌军已经没有能做出判断的将领了。



我一边同情着敌军,一边勉强将漆黑之剑纳入鞘中。



然后当场瘫倒在地。



「…………呜。」



不知何时起,我方骑兵将周遭团团围住,护卫着我们。



投过来的目光大半是赞叹与畏惧……以后估计麻烦了呀。



「嗯?」



我感到一丝违和,眯起眼睛看向北方的小丘,总感觉有奇怪的视线……是错觉吗?



白玲向我方士兵发出指示后,将剑纳入鞘中。



从白马背上绑着的背囊中取出竹筒,往我的左臂倒水。



剧痛让我的表情扭曲。



「~~~~~~~呜!!!!!!」



「……别乱动。有什么要说的吗?」



「来得……还真快、呀,怎么做到的?」



从临京到敬阳,无论是怎样的良驹,最少也要花费七天。



坐帆船走大运河逆河而上的话需要顺风,可是到刚才为止还是强劲的北风。



白玲坐在我旁边,一脸不满。



「……不是这个吧?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挠了挠脸颊,老实地低下头。



「谢、谢谢,得救了。」



「很好。」



少女满足地点头,用布将我的左臂包扎起来。



血渗了出来。



小丘下传来了我方的胜利欢呼,我嘟囔了一句。



「赢了、吗」



「——嗯」



白玲用布擦拭着我脏兮兮的脸,打从心底似的微笑。



「是你带领我们打赢的喔?自称要当文官的大闲人?」



「……我不是那个料啊……全部塞给老爹和你就——哇喔」



『月影』舔着我的脸颊,就像在责怪我似的鸣叫起来。



我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连你也责备我吗……?站在我这边的人在哪里呀!?」



「笨蛋,你眼前不就有吗?虽然大半是敌人。



好了,给。趁现在还给你。」



「嗯?」



白玲将纳入鞘中的【白星】递向我。



在我正要回答的时候——



「……咦?」「呀!」



我向白玲倒去。



糟了……意识…………



「突、突然这样!我、我也有一定心理准备了,所以事先跟你说清楚



——只影?只影!?谁来!谁来帮忙!!!!!只影他!!!!!」



啊~~别那样哭泣呀……我没事、的啦……



听着青梅竹马少女那惊慌失措的声音,我最终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