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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张照片 建立友谊大作战(2 / 2)

「嗯、嗯!」



押尾同学果然很温柔。



而且我则是单纯到连我自己都想摇头叹气。光是听到喜欢的人说一句「我会为你加油」,先前我那畏缩不前的心态便消失不见,瞬间充满了勇气!



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五十岚同学建立友谊!



「多亏押尾同学,我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实现希望了!抱歉押尾同学!我今天也可以先回去吗!?」



「咦?又来了?可是今天的天色已经很暗了……你确定自己一个人不要紧吗?」



「没问题的!五十岚同学也是在昏暗的天色中努力啊。」



「五十岚同学?」



押尾同学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我会提到她的名字。



……糟糕,不小心说溜嘴了。



「啊,没有啦……嗯,啊哈哈!包括五十岚同学在内……班上同学每个人都在昏暗的天色中努力……直到完全天黑呢!」



「……?对啊……?」



押尾同学一脸纳闷地附和我的说词。



很好!虽然被押尾同学怀疑了一下,可是我成功转移焦点了!SAFE!



「总、总之就是这样!我走啰,押尾同学!明天见!」



「啊啊,嗯,明天见……」



我趁自己还没露出更多破绽前,把书包挂在肩膀上,拔腿冲出了教室。



……好险。



假如押尾同学知道我每天在班上忙完快闪店的工程后,跑去哪里做了些什么事情的话……依照他善良的个性,肯定会想帮助我。



可是这次我没办法请押尾同学帮忙。必须靠我自己努力,否则就失去意义了。



于是我一如既往地前往被夜幕笼罩的校舍后方。



现在的时间已经超过晚上七点。



即便最近仍有未散的暑气,到了这个时间太阳也下山了。



棒球社、足球社、网球社等户外活动为主的社团很多都已经解散回家。



顶多偶尔会响起「铿」或「啵叩」这种击球或踢球时所发出,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



在那冷清到就连操场上的声响听起来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校舍后方,今天我同样找到了她。



「──啊啊,王子大人。是你的吻让我从一百年的睡梦之中醒过来。」



五十岚澪。



她独自一人在这种地方饰演「玫瑰公主」。



……其实我都知道。



她每天说谎让温海和丸山同学先回家,然后独自一人留下来继续练习演戏,直到警卫快发脾气为止。



因为我已经像这样躲在校舍角落,偷偷看她练习长达一个礼拜以上的时间了──



「好厉害……」



明明我都躲起来了,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



我对戏剧的瞭解并不深,即使如此,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感到惊讶。五十岚同学一旦按下演戏的开关,便会蜕变成别树一格的存在。



她的笑容会让我感染到欢乐的情绪,如果流泪哭泣,我的心也会跟著揪成一团。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拥有彷佛能彻底转换四周气氛的惊人专注力。



没错,就是专注力,五十岚同学的演技当然也很出色,不过我觉得最了不起的,还是她锐利如刀刃的专注力。即使是这个杂草丛生、只有一盏路灯的不起眼之处,只要她有意,都能瞬间将之变成舞台。



也正因为如此……



「我已经在梦里等你一百年了。相信你就是会将我带离这座城堡的命运之人……」



我看得如痴如醉。



我的意识深深地被她的演技、魄力和热情吸引了。



「我们戏剧同好会放学后都会在校舍后方练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喔」──原本我只是把丸山同学的客套话当真,抱著「说不定我在那边就敢跟五十岚同学讲话」这种单纯的念头跑来参观,可是……



我不敢跟现在的五十岚同学说话──应该说,我不想上前跟她说话。



我甚至忘记想和五十岚同学建立友谊这个最初的目的,一连好几天都沉醉在她出色的演技之中。



「请你带我到外面的世界。」



我把她的演技深深烙印在眼底。屏声息气仔细聆听,深怕遗漏任何一句台词。



因为五十岚同学正透过演技诠释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



──突然,她所散发出的那股气魄消失了。她停止了演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聚精会神地定睛一看……



「……有什么事吗?」



五十岚同学用非常不耐烦的声音如此说道,凶巴巴地往我这边瞪。



一开始我不知道她说话的对象是我,还傻乎乎地东张西望。可是温海和丸山同学已经回家了,所以现场只剩我一人。



「我在问你啦,佐藤小春。」



说出来或许会让人觉得很好笑,不过我在五十岚同学中断演戏前,还深信她是与我无缘,好比电影角色般的梦幻人物。



也正因为如此,当她突然呼喊我的名字的时候──我整个人狼狈到非常可悲的程度,全身顿时僵硬得有如石头一样。



「……我?」



「这里除了你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五十岚同学用傻眼的口吻说道。



五十岚同学现在的样子跟在教室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她是不是在生气我未经允许偷看她练习啊……



「这几天你每天都跑来偷看对吧。」



「……原来你发现了。」



「我比较惊讶你居然以为我都没发现。」



五十岚同学斩钉截铁地这么说之后,我在心里羞到觉得脸都快喷火了。



早、早就被她发现了!?我不好意思打扰她练习,明明每次都躲在校舍角落偷看的说……!



五十岚同学叹了一口气,说:



「过来这边。」



「……咦?」



「我叫你过来这边啦。」



她果然生气了。我会在空无一人的校舍后方被痛殴一顿……!



「?你还在磨蹭什么?快点过来啊。」



「……你要打我吗?」



「啊?」



五十岚同学一头雾水似地叫了一声。不、不要生气啦……



「……我为什么非要打你不可啊?才不是那样,我的意思是叫你不要躲在那种地方偷窥,可以坐近一点看。」



「咦?」



没想到五十岚同学会这样提议,这回换我一头雾水地叫了一声。



「……可以吗?」



「唉,你都每天跑来偷窥了,还装什么客气,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反正我刚好想要有人当观众。」



五十岚同学哼了一声,脸上挂起带著挑衅意味的笑容。



另一方面──我心里则是乐到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



真的可以坐近一点看吗!?我老早就想近距离观赏五十岚同学的表演了!话说回来,五十岚同学主动跟我讲话耶!



不过可悲的是我这个人很怕生,心情一紧张,我连十分之一的感情都表现不出来。



「知道了。」



我冷冷地说了三个字后,走向五十岚同学。



自从被丸山同学说我很冷淡后,我一直有心要改善这个缺点……不过本性这种东西不是一两天就改变得了的!



看吧,五十岚同学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了!



不过她果然不简单。



确认我在正面站定后,五十岚同学先是清了一下喉咙,无视我就站在她的眼前──她很快地就投入到自己饰演的角色之中。



「我已经在梦里等你一百年了。相信你就是会将我带离这座城堡的命运之人……」



说来不可思议,明明我拉近了和她在物理上的距离,可是在近距离观赏她的演技之后,我反而更觉得她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她的演技已经逼真到这样的境界。



也因为她的演技如此逼真,我开始怀疑她该不会连细微的呼吸和眨眼的时机等所有的细节全部都经过了精心计算。



五十岚同学所饰演的「玫瑰公主」就是如此地完美无瑕。



我浑然忘我地欣赏著她的表演,甚至忘记了时间。她的演技让我如痴如醉。



不晓得过了多久,五十岚同学吁了一口长长的气,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壶解渴。



我整个魂不守舍,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发现她练习结束了。



「……好棒。」



这句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鸡皮疙瘩停不下来。全身寒毛直竖,感觉心神不定、坐立难安。



好棒……好棒好棒、真的好棒!



「──五十岚同学你真的太棒了!」



「噗!」



或许是我突然放声大喊的关系,五十岚同学补给水分到一半,忍不住喷出了运动饮料之类的液体。



「咳咳!咳噗!」



「啊!?五十岚同学对不起!我不小心就……!」



五十岚同学伸手制止了慌张地想冲上前的我。



五十岚同学用泛著泪光的眼睛注视著我,脸上明显写著困惑。她在调整呼吸的同时,似乎很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才好。



过了一会儿后──



「……佐藤同学,你可以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吗?」



她问了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可、可以啊。虽然那不是我的专长啦……」



「是、是吗……那就没事了。」



「……?」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不过,既然本人都说没事了,那我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



──比起那个!



「五十岚同学!」



我再也按捺不住,向她逼近。



「做、做什么……?」



五十岚同学感到十分困惑。毕竟我们之前几乎互不往来,我却突然靠这么近,也难怪她会畏缩了。



但是,即使如此,我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虽然我对戏剧一点都不熟……可是我觉得五十岚同学的演技真──的棒到无话可说喔!!」



「咦、咦咦?」



「你的演技真的真的真的──太棒了!看到一半我甚至几乎忘记要呼吸呢!」



可恶!我好恨自己的表达能力这么贫弱!



因为我只会用这种超级直接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感动!



被我这么一告白,五十岚同学的感受已经不单只是困惑,她的脸上露出了非常复杂的表情……



「这、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不呢!明明非常了不得!!我看了觉得好感动!」



「……」



五十岚同学的嘴巴抿成了一直线。



她是在害羞吗?先前那英气焕发的模样彷佛只是我的错觉。



……对了!



「五十岚同学,你稍等一下!」



「这次又怎么了……」



「等一下就对了!」



我转身背对五十岚同学,然后掏出带在身上的那个东西给她。



「请收下!」



那个东西就是有提手的白色小纸盒。



「……这是什么?」



「水果大福!」



「……什么?」



「呃,水果大福就是以水果做为内馅的大福,目前的季节主要是用柿子和麝香葡萄……」



「我不是问你水果大福的意思!我是问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这是做什么用的大福!?」



「做什么用的大福……」



经五十岚同学这么一问,我才思考起这个问题。



我单纯只是觉得「因为水果大福很好吃,所以也想跟五十岚同学分享」而已,如果硬要想一个名称的话,这个嘛……



「……慰劳品?」



「是、是吗……谢谢……」



五十岚同学有些犹豫似地接过纸盒。



我们俩面对面站著,沉默了半晌。



「……那个,五十岚同学。」



「干嘛?」



「其实我也有……」



如是说后,我畏畏缩缩地拿出了另一个纸盒。



里面装的是我自己要吃的水果大福。



「我可以跟你一起吃吗……?」



五十岚同学的表情已经不只是困惑,在我看来甚至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



顶著满天繁星的夜空,我和五十岚同学并肩坐在社团教室校舍附近的长椅上吃起了水果大福。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对话。还留在学校的学生好像只剩我跟她而已,四周安安静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这个场面是我自己安排出来的,不过我也觉得这幅画面看起来肯定很超现实。



五十岚同学或许是觉得这股沉默太令人尴尬,她一直抬头看著上空的星星。不过她还是选择留下来,没有拍拍屁股走人,应该也是她的温柔使然吧。



于是我不客气地蒙受了她这份温柔。



「为什么要演『玫瑰公主』?」



五十岚同学吃到一半停下来,将视线投向我。那个眼神像是在揣测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为什么,因为知名度高、剧情短、三个人就能演的戏剧也没什么太多的选择。」



「是、是这样吗?」



「其实我讨厌玫瑰公主。」



「咦?」



我忍不住惊讶地叫了出来。



我不敢相信五十岚同学说的是真的。因为她刚刚饰演的玫瑰公主是那么地无可挑剔。



「为、为什么?」



「我反过来问你吧,佐藤同学,你听过玫瑰公主的故事吗?」



「嗯、嗯,我有听过。」



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有念过玫瑰公主的童话故事给我听。



故事的大意是某个被魔女视为眼中钉的公主中了诅咒沉睡一百年之久,后来是因为王子的亲吻才从睡梦中醒来。



对于童话,我从来没思考过喜欢或讨厌的问题,所以对这则童话故事也没有特别的感想,可是……



「你不觉得这个公主很令人火大吗?」



五十岚同学露骨地表现出厌恶的态度。



而且还是针对由她本人饰演的玫瑰公主。



「火、火大?」



「就是火大没错。因为玫瑰公主什么事情也没做。在某个来路不明的王子趁她睡著跑来亲吻她以前,她就只是睡觉睡了一百年而已。我最讨厌这种女人了。」



说、说得好狠!居然称玫瑰公主为「这种女人」!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



「可、可是,我看你在饰演玫瑰公主的时候,感觉很投入那个角色耶……」



「拜托,我是戏剧同好会的会长好吗?有需要的话,不管角色是男人或死刑犯,就算是猪我都会演给你看。」



「好、好帅气喔……」



难以想像平常在班上总是待人亲切的五十岚同学居然会说出如此霸气十足的发言,我不禁感到钦佩。据说五十岚同学曾经为了帮温海解围而狠咬男生的手臂,我好像隐约见识到了那份霸气。



五十岚同学又接著说道:



「这次的表演只是为了招揽会员用的展示秀,只要能展现我们的技术实力就够了,我个人的喜好一点都不重要……」



说到这里,五十岚同学彷佛突然回神,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说得太多了。你对这话题应该一点兴趣也没有吧。」



「不、不会啊!我反而觉得很感动呢!」



「感动?」



「嗯!」



我大力点头。这是真心话。



「你能公私分明,为了戏剧同好会放下自身的喜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的脑袋不是那么聪明,想不到适合的形容……」



「……暑假前的期末考,你不是考了全年级第二名吗?」



「咦?有吗……」



经五十岚同学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这一回事。我从来没在意过考试的排名(因为没有可以相互比赛的朋友),所以对自己的名次没有记得很清楚。



大概是因为对我那散漫的态度感到讶异吧,五十岚同学的脸色十分难看。我、我得重新打起精神……



「呃……对了!我觉得能做到那么公私分明的五十岚同学真的很坚强!」



「坚强、吗……」



五十岚同学重复了那个词语后,脸上浮现郁郁寡欢的表情。



或许她只是当我在说客套话吧,她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开心。我连忙补充:



「真、真的啦!因为我就做不到那样!我太崇拜你了!」



──事后回想,我这句话根本是画蛇添足。



「……哦,崇拜啊。」



「?对、对啊,崇拜……」



「你说像这种事情你绝对做不来?你无法理解为了达成目的,去做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情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知怎的,五十岚同学散发出的氛围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彷佛突然有一道厚厚的高墙拔地而起,挡在我和她中间一样……



「──佐藤同学你是怎么跟押尾同学在一起的?」



五十岚同学突然提了令人摸不著头绪的问题。



我很讶异五十岚同学知道我和押尾同学的关系,可是我不敢询问她是从哪听说这件事情的。



「怎么在一起的吗……」



因为她的口气固然温和,可是斜眼看著我的视线却冰冷又锐利。



「我被一群可怕的男生搭讪时,押尾同学挺身替我解围,后来就……」



「哦,那还挺浪漫的不是吗?简直就像玫瑰公主一样。」



五十岚同学笑嘻嘻地说道。那个笑容就跟她上次在教室向我攀谈时一模一样。那个时候我明明开心得快要跳起来,然而现在看到同一张笑脸,我却一点都不开心……



「──多谢招待,大福很好吃。」



五十岚同学拍掉沾在掌心上的粉末,从长椅站了起来。



「时间很晚了,我要回家了,谢谢你的大福。」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股现在如果和她分开,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跟她交谈的不祥预感……于是我呼唤了她的名字。



「五、五十岚同学!」



将书包挂在肩膀上、眼看就要迈步离去的五十岚同学瞥了我一眼。



就是现在,只有现在了。



我向五十岚同学倾吐了对她的思慕。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想跟五十岚同学成为朋友!我之所以会偷窥你练习,原本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说到这件事。」



五十岚同学面带笑容打断我的话。



以星空为背景的那张笑容,看起来是那么地美丽,也那么地冷酷……



「──你这样会害我分心,麻烦下次别再来了。」



等我回过神时,五十岚同学早已经消失了。



直到警卫跟我说话时,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因为打击过大,脑袋一片空白地站在原地发呆了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