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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名为「法米利昂」的国家(2 / 2)


「怎么、可能有这种……~~~~……!」



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人类。



史黛菈说不出口,因为她已经亲眼目睹一切。



欧尔•格尔全身涌出浓浓的魔力黑雾,其中蕴含无限「杀意」。



偷袭购物中心的恐怖分子、伦理委员会的赤座,以及〈厄运〉紫乃宫天音。她至今为止面对过不少抱持「杀意」的敌人,〈傀儡王〉欧尔•格尔却异于其间每一个人。



那些敌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动机,也有充分的理由对史黛菈等人抱以「杀意」。



贪财、贪图权势、憎恶——史黛菈可以理解这些「基准」。



但是,欧尔•格尔却不同。



那个男孩的「杀意」并不存在任何符合人性的动机。



他纯粹是觉得愉快。



伤害他人的理由仅只于此。



就如同呼吸一般。



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人——这股「杀意」根本没有最低限度的目标,毫无轨迹,只是一味地散播,甚至从中能感觉到一丝纯真。



「我弟弟是一个小孩,一个力量异常庞大的小孩。他不会思考,更没有自我主张,是个只会追求快乐的愉快犯。他会相中你,也不是真的有其理由,他单纯是闲得发慌的时候找到一个有趣的玩具,随手拿来取乐。他的动机不过如此。」



「唔……」



「无论我弟弟的动机多么不值一提,他终究看上了你……我弟弟会不择手段,只为了让你痛苦、难过。这场战争只是其中一种手段。再继续放任不管,那个恶意会恣意唆使奎多兰和法米利昂的无辜人民,让他们开始互相残杀。」



绝不能容许这场悲剧发生,非阻止不可。既然如此——



「你知道真相,只有你能阻止这出惨剧……」



没错,唯有自己办得到。



现在并非奎多兰主动发动侵略战争,而是一名罪犯无故挑起争端。现在只有自己清楚真相,也只有自己能行动。



她必须将真相告知父王,回避两国的军事冲突。



不然再这样下去,双方无论是杀人还是被杀,都将留下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痛。



——而这一切,居然只是为了娱乐那名恶魔。



(岂能让他得逞……!)



「!」



史黛菈放开阿斯卡里德的衣襟,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



她尝试联络父亲——席琉斯王。



但是手机只是不断重复拨号声,甚至没有响起回铃音。



「打不通!怎么会!?」



「原因可能是刚才的宣战布告,电话线路乱成一团。」



阿斯卡里德说完,史黛菈一阵汗颜,心想她说得没错。



法米利昂与奎多兰往来密切。



不少人从奎多兰移居法米利昂,相反的状况也不在少数。



众多移民一口气拨出电话,试图联系家人、朋友确认安危,电话线路自然会挤得水泄不通。



现在不可能以电话联络。



那就只能直接前往皇宫。



政府已经下达紧急状态令,席琉斯和阿斯特蕾亚应该留在皇宫坐镇。



史黛菈想到这里,正要奔向皇宫,猛然想起昏倒的一辉与露娜艾丝。



他们两个也应该要尽快带去医院。



但是她应该优先处理哪一边——



正当史黛菈迟疑不决——



「我会带他们去医院,所以你——」



阿斯卡里德催促著史黛菈。



史黛菈能轻松搬著两人移动,但是速度一定会比较慢。



虽然只是慢上些许,现在的状况却是慢上一秒都嫌浪费。



她不应该绕道,必须直接以最快速度前往皇宫。



怕是在她犹豫不决的这一刻,两国军队可能已经展开战斗。



史黛菈很清楚,但她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阿斯卡里德的提案。



她不清楚〈黑骑士〉阿斯卡里德的为人,是否可以相信她?



不过——



「拜托你,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成为我弟弟恶意之下的牺牲品。」



阿斯卡里德再次重复请求。



那双蓝红双眸凝视著史黛菈,她确实从中感觉到对方的真心。



自己完全不了解阿斯卡里德。



但是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透露著坚决——史黛菈认为这样的她值得信任。



所以——



「我知道了,他们就拜托你了!」



史黛菈将一辉和露娜艾丝交给阿斯卡里德,独自迈步奔跑。



前往远方隐隐若现的法米利昂皇宫。



◆◇◆◇◆



史黛菈的背影瞬间远去。



阿斯卡里德目送她离去,接著——



「……果、然,当时在机场前面的那个人,就是您啊,阿斯卡里德小姐。」



原本昏厥的黑铁一辉忽然对她说道。



阿斯卡里德的伐刀者能力为〈不屈〉。



她的灵装〈无敌甲冑〉能够持续、无限制地治愈装备者的伤势。



〈杀人戏曲〉当时在一辉身上留下无数伤口,所以阿斯卡里德以灵装的能力治愈一辉,甚至帮他恢复体力。



他坐起身,脱下〈无敌甲冑〉的头盔。



然后,他向她道谢:



「非常感谢您在危急之际救了我们一命。您要是没出手……我们所有人……可能会当场丧命。」



所以——



「真的很谢谢…………嗯?」



一辉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由下往上看,阿斯卡里德的站姿似乎有些怪异。



她不知为何——一直凝视著史黛菈离去的方向,像是僵住了似的。



「阿斯卡里德小姐……?」



一辉开口询问,就在这一瞬间——



「唔——………………咿、啊……」



阿斯卡里德突然双膝著地,瘫坐下来。



「您、您还好吧!?哪边受了伤——」



一辉一惊,摇摇晃晃地奔向阿斯卡里德。



他的手搭上她颤抖的肩头——



「——!」



这才察觉她的汗水异常冰冷,不禁打了个冷颤。



「……没事,这不是受伤造成的。马上就会好,别、担心……」



阿斯卡里德回过头,这么说道。



她的神情铁青,面无血色。



一辉一看就明白了。



她的确不是受伤。



阿斯卡里德是感受到无法抗拒的绝对恐惧,因而浑身战栗。



这股恐惧恐怕是源自于她的死敌——欧尔•格尔……



「拜托你……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但、但是……」



「没、关系……这股颤抖、就是我的罪孽……代表我还没忘记自己为何而生、为何而存活,所以没问题的。」



阿斯卡里德抱住自己的双肩,一再向一辉保证没问题,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喃喃低语:



「我必须、达成这次任务,大家的遗恨、必须由我……」



「阿斯卡里德小姐……」



一辉看著阿斯卡里德,回想起他在意识朦胧之际,隐约听见欧尔•格尔这么说道:



——你一旦跟我正面冲突,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阿斯卡里德与欧尔•格尔。



这对姊弟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一辉无从得知。



但是眼前的事实是显而易见。阿斯卡里德……她即使心中深深刻印著如此强烈的恐惧,她仍然现身与欧尔•格尔对峙,帮助了他们;而且直到刚才她都凛然地撑住自我,指引史黛菈应该采取的行动。



所以一辉决定——



「好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答道,不再继续追问,轻抚阿斯卡里德蜷曲颤抖的背脊。



以便让她稍微冷静下来。



「……谢谢。」



阿斯卡里德脸色仍然发青,但还是回以淡淡的微笑,感谢一辉的体贴。



◆◇◆◇◆



『喂、刚才的广播是搞什么啊!』



『在说奎多兰的约翰王子跟我们宣战吧。』



『为什么!?约翰王子干么要对法米利昂发动战争啊!?』



『我哪可能知道!』



『总之皇都的官员要我们在家中静待消息,大家快点回家去!』



邻国突如其来的宣战声明,使得法米利昂皇都——弗雷雅维格陷入大混乱之中。



众人来来去去,脸上尽是急躁与慌乱。



〈红莲皇女〉史黛菈•法米利昂就在乱哄哄的皇都天空中疾速奔驰。



她就如同不久前的一辉,在皇都的房屋屋顶之间来回跳跃,并且直线奔向城堡。



这么做会比沿著道路行走更快抵达城堡。



史黛菈在半路上俯视著皇都的混乱,令她更加焦躁。



快点、得快一点——



约翰的宣战声明,只是一个邪恶的罪犯搞出来的闹剧、奎多兰的人们并不打算加害法米利昂。必须尽快告诉大家这些事。



但是——



「啊、这…………!」



史黛菈终于抵达城堡旁,她却停下脚步。



城堡的大门这个时间总是开放的,现在却关了起来。



往下一看,无数的士兵全副武装,站在大门外。



现在的紧急状况让城堡戒备等级提升到最高阶级。



史黛菈只要下去门前,让士兵去通报,当然可以安然进到城内。



但是城堡外的警卫已经如此森严。



她究竟要在城内通过多少关卡,才能抵达席琉斯所在的皇宫?她根本难以想像,这么一来——



(现在没时间悠哉慢吞吞地等检查啦!)



史黛菈立刻放弃从大门回到皇宫。



她抬头仰望。



向上看去,高耸的城墙内部可以看到皇宫的窗户。



史黛菈见状,脑内灵光一闪。



「可以、我一定办得到……!」



以前的自己或许无计可施,现在她已经得知自己真正的力量,既然如此——



史黛菈低声激励自己,抱住自己的肩膀。



她双手施力拉开背部,想像出某个画面。



人类并不具备的器官。



但是自己身为「巨龙」,理应拥有这项器官。



「翅膀」的幻想。



「!」



下一秒,史黛菈感觉一阵剧痛挤开肩胛骨——



「啊啊啊啊——!」



她在背上显现出一对火红燃烧的火焰翅膀。



〈红莲皇女〉史黛菈•法米利昂引以为傲的能力——〈巨龙〉。



史黛菈以重现巨龙之力的能力取回自己应有的姿态。



这对火热的翅膀正是史黛菈与生俱来的器官,她能感觉到,翅膀中流淌著自己滚烫的血液。



她可以操纵自如。



操纵方法不存放在脑海,而是刻印在细胞之中。



既然如此——



「飞、吧——!!!!」



史黛菈将屋顶当作跑道,纵身一跳。



重力顿时牵引史黛菈的身体,差点坠落,但那仅是短短一瞬间。



火焰翅膀一振翅,龙之力轻易甩开重力锁炼,带著史黛菈的身体一举飞向空中。她轻松飞越高大的城墙,直接飞向皇宫的窗户——



撞破窗户,冲进皇宫中。



「什、什么声音!?」



「是飞弹!?不、不对,有个人在那里!?」



「敌人来袭!开枪!快开枪杀死他!」



玻璃破裂的声响突然传遍整座皇宫。众多士兵立刻赶到,他们还没确认是谁从窗户闯进来,便举枪打算扣下扳机。



本国莫名其妙与奎多兰开战,让士兵们一时过于慌乱。



史黛菈对著士兵——



「给我冷静——!!」



大喝一声。



众士兵这才松开扣紧扳机的手指。



他们终于察觉窗户闯入的人是本国的公主。



「史、史黛菈殿下!」



「怎么会!您不是不久前才出发前往奎多兰……!?」



士兵们讶异不已,接著——



「什么!?你们说史黛菈!?」



席琉斯推开士兵,快步奔上前。



他还以为心爱的女儿被孤立在奎多兰国内。他一见到女儿平安无事——



「喔喔喔!史黛菈,你没事啊啊啊啊啊啊!!!!!」



顿时老泪纵横,高兴地双臂一张,打算冲上前紧拥史黛菈。



不过——



「嘿呀!」



史黛菈一个掌底反击,挡下他再次相见的拥抱。



「噗、呼、为、为什么……」



「抱歉,让你操心了!可是我现在没时间抱来抱去!」



没错,现在她没时间与家人开心相聚。



她必须在法米利昂军与奎多兰军正式冲突之前,通知他们奎多兰军并没有敌意。史黛菈寻找实际统治法米利昂国政的母亲•阿斯特蕾亚——



「史黛菈!」



「妈妈!」



她见到母亲与国际魔法骑士联盟•法米利昂分部长——丹尼尔•丹达利昂一起跑了过来。



「你没有被抓起来呢……啊啊、太好了。」



「对啊,联盟派来的〈黑骑士〉救了我们,她用〈苍天之门〉把我们带回来了。」



「是吗?那露娜跟一辉上哪去了呢?」



「他们也一起回到法米利昂了,不过他们都受了伤,我没办法把他们带过来,就请〈黑骑士〉带他们去医院了。」



「你、你说受伤!?露、露娜她!露娜没事吗!」



「露娜姊只是昏倒而已,她没事。一辉为了保护我们,伤势很严重……但是他没问题的。那种小伤杀不了他。」



那个男人可是曾经打破命运,战胜自己。



「总而言之,幸好没有任何皇族成为人质。既然〈黑骑士〉有所行动……看来这场动乱确实与总部通报的那名罪犯有关联哪。」



史黛菈听丹达利昂一问,用力点头:



「父王、母后,听我说!我要告诉你们一件很重要的事!」



◆◇◆◇◆



史黛菈抵达皇宫,成功与双亲相聚后,将自己在奎多兰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他们。



〈傀儡王〉欧尔•格尔控制了奎多兰的政府、军队以及全国国民。



那份宣战声明与侵略都是欧尔•格尔随手犯下的恶行。



……现任国王克雷夫甚至死在他邪恶的手段之下。



当她解释完一切真相——



「——!」



皇宫内突然间一阵巨响。



席琉斯打断皇宫的一根石柱。



「混帐东西——!!!!」



「父王……」



席琉斯庞大的身躯冒出热气,周遭的景色随之扭曲。



那名好友与自己携手带领两国走向和解,现在却惨死他人之手。这份怒火在他体内熊熊燃烧。



「史黛菈,谢谢你……那边也是一团糟呢。」



「〈傀儡王〉欧尔•格尔,联盟很早以前就认为他的力量相当危险,没想到他居然能够掀起如此庞大的行动……〈解放军〉究竟有什么企图?」



「他说他已经退出〈解放军〉,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那个混蛋是真的打从内心享受他人的不幸,我可以保证。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恶意……居然有人会伤害所有伸手可及的任何事物。我觉得那家伙真的只是想看我们痛苦,才引发这场战争。」



对那个恶徒来说,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



以他们的方式比喻,那些举动就跟逛街、看电影没两样,只是纯粹的娱乐。



他就是用如此轻率的态度,企图摧毁奎多兰跟法米利昂。



岂有此理。



绝对不能放过他,所以——



「父王!母后!现在奎多兰派来的军队都只是被人操控而已!我们只需要对付一个人就好!所以求求你!现在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前线的大家!不能跟奎多兰军作战!他们只是被人控制,再这样下去我们会亲手伤害我们的好朋友!到时候不论哪一方都会留下无法抚平的伤口……!」



假如那名恶徒就是等著看这出好戏,他们无论如何都该阻止这出戏演下去。



史黛菈这么向阿斯特蕾亚建议。



阿斯特蕾亚听完,点了点头:



「是呀,史黛菈说得没错。这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对不对!那就——」



「不过,这件事绝不能传到前线去。」



她此时的语气不同于平时的温软,展露后妃的威仪,一口驳回史黛菈的谏言。



◆◇◆◇◆



「欸…………」



欧尔•格尔亲手策划这出恶魔般的惨剧。史黛菈原本以为母亲会无条件接纳自己的谏言,将其内容传达至前线。她不懂阿斯特蕾亚为何拒绝她。



「为、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大家只是被控制了啊!?」



史黛菈慌了手脚,却不肯退让。



阿斯特蕾亚神情哀伤地摇了摇头,说道:



「……史黛菈,很遗憾,重点不在于他们有没有敌意。」



「这、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有任何原因,奎多兰军已经手持武器侵略法米利昂的领土,并将枪口指向我方。我们为了守护领土、让居民安全避难,已经无法避免战斗。但在这种危急时刻……前线的士兵要是听见奎多兰军只是遭人控制,你觉得会演变成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啊……」



「他们一定会心生犹豫。士兵们眼看好友遭人控制,无言地向我方求助,一定难以扣下扳机。而这份犹豫……必定会带给法米利昂军队庞大的损害。」



史黛菈听完阿斯特蕾亚的解释,这才察觉。



一切就如同母亲所说。假如待在前线的席格娜他们听见真相,一定不忍心对奎多兰军开枪。



然而奎多兰军绝不会手下留情。



两军在这种状况下展开冲突,下场可想而知。



「我也很想帮助奎多兰的人们,但是我们是法米利昂的皇室成员,我们有义务将法米利昂人民的性命摆在第一。所以……即使真相如此,只要这些情报会危害法米利昂国民的性命,都不能传到前线。」



「可是!就、就算真的很危险,这么、这么残忍的事怎么能……!」



史黛菈试图反驳阿斯特蕾亚……但是她却不知从何辩驳。



别国国民的性命和我国国民的性命,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为了拯救别国国民而将我国国民暴露在危险之中,这种行为原本就违反皇族、违反国家的处事基准。不论史黛菈多么不愿舍弃奎多兰,她都没有足够的理由反对阿斯特蕾亚。



但是,即便是如此——



(真的、没办法了吗……!)



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景象。



儿时在奎多兰度过的种种回忆。



其实那些记忆没有重大到让史黛菈刻骨铭心。



奎多兰也没有多么深重的恩情,值得史黛菈为他们赌命奋战。



不过,她在路上与人擦身而过,人们会温和地向她打招呼;在摊贩买东西总是会多收到一颗糖……约翰、克雷夫王、路克他们,所有人都对儿时的自己十分温柔。



小小的回忆堆积至今,才渐渐让她有了念头。



她希望保护自己周遭的世界,其中也包括奎多兰。



她明明许下心愿——却必须为了国民舍弃奎多兰,真的可以这么做?



那些人失去自由,被迫走向战场。他们现在可能拚命地发出无声的求助,希望法米利昂能救救他们……!



「唔~~~~ ……!」



史黛菈在理智与情感之间懊恼不已,无法动弹。



阿斯特蕾亚看著不停烦恼的史黛菈……为她的善良感到自豪。



但是人如果只有善良,那份善良可能会成为绊脚石,无法守护真正重要的事物。



政治人物有时必须拋开善良,贯彻理智去下决定。



更何况,史黛菈是法米利昂最强的战力。



之后无论是与奎多兰军展开全面冲突,或是派出少数精锐部队试图讨伐欧尔•格尔,史黛菈的力量都是不可或缺。



她继续犹豫不决会带来不少麻烦。



因此阿斯特蕾亚暗自决定。



她准备下达许可,允许对率先出发的法米利昂皇国陆军先发制人,攻击逐渐侵入领土的奎多兰军——以斩断史黛菈的迷惘。



自己的女儿并不弱,一旦开战她就会拋下无谓的仿徨。



既然如此,那就由自己下达残忍的决定,这是大人应尽的职责。



阿斯特蕾亚心意已决,便望向皇宫房内设置的专用电话线路。此时她却看见——



「喔喔,是席格娜啊!是孤!听好了!奎多兰军只是遭到控制,他们被人强迫掀起战争!对方没有任何敌意,我们绝不能主动进攻!」



她的丈夫——席琉斯正抓著电话,将自己打算隐瞒的真相全都一五一十转告皇国陆军上将席格娜。



「父、父王!?」



「席琉斯!?」



一旁的史黛菈与丹达利昂纷纷惊呼出声。



席琉斯不顾周遭的反应——



「听不懂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史黛菈刚刚回到皇宫,告诉我们那边的状况。



之前联盟提到的罪犯控制了奎多兰全国,约翰那小鬼也遭殃了。所以说,这场战争根本是一场闹剧!



席格娜!不需要陪那家伙耍猴戏,岂能被他耍得团团转!



不用搞什么防卫战,想要多少领地尽管送他!



你们只需要保护居民,带著所有人溜进皇都!



记住了!谁也不准杀!谁也不准死!



那里不存在任何我们该杀的敌人!这是国王御令!」



他郑重命令指挥陆军的席格娜,挂上话筒。



「爸爸……」



「孤再笨,也明白妈妈的做法比较正确。但是啊……孤不能接受!因为……现在的奎多兰才真正需要我们的力量!假如我们在这种时候为了自保弃他们于不顾,我们至今一起度过的时光就全都白费了!」



奎多兰与法米利昂彼此放下古老的仇恨,携手合作,全是为了建立对等的友谊。



不只是皇族,国民们也一起努力到现在。



如果法米利昂现在双手一摊,眼睁睁放著奎多兰自生自灭——



「两国就再也无法建立对等的情谊。我们会无法原谅自己。」



席琉斯这么说,他打死也不想看到这种场面,所以——



「法米利昂会将情义摆在道理之前!



两国国民携手走过三十年!孤绝不会枉费任何一秒!



向全军传令!



我们要帮助奎多兰!



我们要亲手干掉在奎多兰捣乱的蠢蛋!



绝对要扯下那混帐的脑袋,拿去祭拜克雷夫在天之灵!」



席琉斯•法米利昂高声疾呼,这就是法米利昂的正义。



这些束缚史黛菈的道理……席琉斯一脚踢开,直接做出她最想要的决定——



「父王——!!!!」



史黛菈扑到席琉斯怀中,紧紧抱住他。



「呜喔!?怎、怎么啦?史黛菈,突然抱这么紧。」



「谢谢……!我能当父王的女儿,真的很幸运……!」



「喔、喔喔、你、你突然说得这么直接,孤反而有点害羞啊。」



席琉斯严厉的表情顿时软化,有些害臊地轻抚史黛菈的秀发。



他问向心爱的女儿:



「……史黛菈,你是我们法米利昂的剑。你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史黛菈早就决定好答案了。



「当然愿意!我一定会为克雷夫王跟路克他们报仇!」



「……妈妈,对不起呀。孤实在没办法像妈妈一样聪明。」



「没关系……爸爸跑去奎多兰大闹的时候就是这样嘛。不管我说再多次不行,爸爸还是不听话。一个人擅自跑去乱来,回来的时候还伤得那么重。我也差不多习惯了呢。」



「妈、妈妈果然还在生气……」



「当然了。在那之后你的左眼几乎看不见了,对不对?爸爸瞒不过我的。」



阿斯特蕾亚斜眼狠瞪席琉斯。



席琉斯一脸狼狈,不过下一秒……阿斯特蕾亚的表情立刻缓和下来——



「……不管我多生气、多无奈、爸爸还是会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坦荡荡地活著、老是勉强自己做傻事……最后还是会让大家满脸笑容。我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最喜欢这样的爸爸了♪」



「那、所以说……!」



「对♪我直到最后都会支持爸爸喔。」



阿斯特蕾亚柔和地微笑,接受席琉斯的决定。



阿斯特蕾亚很清楚,正因为席琉斯性格直率,才能成功化解法米利昂与奎多兰的恩恩怨怨。



(这就是……法米利昂的血脉呢。)



阿斯特蕾亚望著这对父女,默默心想。他们不能、也不想选择道理那一方。



阿斯特蕾亚嫁给席琉斯之前,曾在大学攻读历史。



所以她很了解。



——法米利昂这个国家并不是建立在道理之上。



一名贵族放弃自己的责任、舍弃侍奉的王,他拋弃所有自身应尽的「道理」,选择向自己求助的柔弱百姓,为他们而战,才诞生出这个国家。



因为他深知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物比道理更重要。



那就是情义。情义,才是法米利昂的一切。



这对父女是以本能体会到这件事。



正因为以情义为重,这个国家才能成为一个国家。



(我其实有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羡慕他们。)



自己出身外来血缘,无论如何都会优先考虑合理性。



不过……这样的自己也有只有她能做的事。



就让自己来弥补席琉斯缺少的「理性」。



阿斯特蕾亚心意已定,便对两人说道:



「既然决定要帮助奎多兰,就要提出具体做法呢。」



丹达利昂也颔首同意。



「化为傀儡的奎多兰军不会傻傻等著我方撤退。席格娜的军队还要协助居民避难,即便下令全军全速撤离,速度仍然快不起来,敌人终究会追上军队。首先必须思考如何阻止奎多兰军前进,又不伤害士兵。〈傀儡王〉是一切的元凶,直接击杀对方比较有效率,但是他远在奎多兰国内,两国军队一定会先发生冲突。」



席琉斯闻言——



「孤有个主意,先用〈幻想型态〉大砍特砍如何?」



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幻想型态〉对人体无害,或许能直接让士兵失去行动能力,不伤及无辜。



丹达利昂却面有难色:



「……这方法可能无效。〈幻想型态〉的杀伤力近似于强烈暗示,是藉由暗示夺走意识,所以不会伤害肉体。但是……按照史黛菈殿下的说法推测,敌人是将士兵变成活人偶。他们原本就不是靠自己的意志行动,攻击他们的意识没有任何意义。」



史黛菈在一旁聆听,也赞同丹达利昂的见解。



她自己曾经以〈幻想型态〉阻止遭到操控的〈冰霜冷笑〉,但是当时是因为〈冰霜冷笑〉的操纵者——机关人偶就在旁边。



〈幻想型态〉对物体有十足的破坏力,但是对人体无效。她当时活用〈幻想型态〉的特性摧毁机关人偶〈平贺玲泉〉,直接破坏操控者来解开〈冰霜冷笑〉身上的丝线。



结果〈平贺玲泉〉也只是〈傀儡王〉的中继站——



(——!等等、如果是中继站……)



史黛菈灵机一动。



「这么说来,我在日本的朋友曾经说过,『钢线使者』从远处操纵人偶时习惯设置中继站。欧尔•格尔现在还待在奎多兰,代表他这次也是利用中继站操纵整个奎多兰军!那我们只要毁掉中继站,是不是就能不伤害大家,直接让大家脱离束缚!」



「没错。」



(咦……?)



这句赞同不是出自丹达利昂跟父亲,也不是母亲。



这是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起伏不大,有些低沉。史黛菈认得这道嗓音。



她讶异地回头看去——



〈黑骑士〉艾莉丝•阿斯卡里德与黑铁一辉就站在史黛菈身后。



「阿斯卡里德……!还有一辉!你的伤治好了吗!?」



史黛菈立刻跑到一辉身边,确认他的伤势。



一辉点头回答:



「嗯,多亏阿斯卡里德小姐的〈无敌甲冑〉。」



「啊、对喔……」



史黛菈一听,这才想起来。阿斯卡里德袭击两人时,曾经展现〈无敌甲冑〉以及〈不屈〉带来的无限再生能力。



她让一辉穿上铠甲,以这股力量治好他的伤口。



「那你真的已经没事了吧!」



「嗯,抱歉,让你操心了。」



「欸噫!孤才不管你有没有事!露娜呢!?露娜在哪里!」



席琉斯一边怒骂,一边挡在一辉与史黛菈之间。



一辉将露娜艾丝的行踪告诉席琉斯:



「我们已经带露娜艾丝小姐去医院了。她因为轻度缺氧性脑病变意识不清,但并未危及性命,我们抵达医院的时候她就清醒了。不过她在昏迷状态时摔落地面,扭伤右脚,现在留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这、这样啊……只有、扭伤啊,太好了……」



席琉斯安心过头,当场瘫坐在地。



阿斯特蕾亚在他身后也松了口气,但随即绷紧神情。



「〈黑骑士〉小姐,你的那句『没错』是指史黛菈刚才提到的,『毁掉中继站就能救出奎多兰的人民』,是这个意思吗?」



她将话题拉回现在应该讨论的议题上,避免跑题。



阿斯卡里德点头。



「……是,〈傀儡王〉透过增设中继站模拟出关节,增加丝线的运作模式,以便操纵众多的人类与物体。这次军队之中应该有数十人、甚至是数百人成为〈傀儡王〉的中继站。只要抓住并封锁中继站的行动,中继站旗下的士兵就能脱离〈傀儡王〉的支配。不过……」



「不、不过什么呀?」席琉斯问道。



「看穿成为中继站的人类,这件事本身相当困难。必须拥有异于常人的专注力、敏锐至极的观察力,以及在众多实战经验中磨练出来的直觉。现在这个国家里只有我跟分部长……还有他,以上三名骑士办得到。」



阿斯卡里德以视线指向一辉。不过——



「区区三人根本不足以应付。我在出手救助史黛菈公主一行人之前,已经先联络总部请求支援,但是援兵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才会抵达,最好先别列入选项。」



奎多兰派出的军队超过一万人。



中继站的数量也高达三位数。



三个人实在难以处理大量的中继站。



因此——一辉打断阿斯卡里德的说明。



「因此,岳父,我有一个想法想请您听听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