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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 手取川之战(1 / 2)



率领织田家北陆方面军团的柴田胜家从其领地‧越前出兵加贺,在渡过手取川后于名为水岛的地方扎营。



她准备等破晓时分冒雨行军,比越军早一步进入能登岛山家的主城‧七尾城,企图先行压制能登,然后再与越军展开决战。



尽管安土的信奈不断派遣使者告诫她:「在我抵达前千万不要进军」然而心意已决的胜家说:「就像木津川河口时那样,为了让公主大人发挥您的智慧、才干以击退无敌不败的越军,无论如何都必须让您先具有和越军作战的经验才行。公主大人是个透过失败获得教训而变强的人。如果要超越那位军神‧谦信,就必须准备相称的祭品,那就是我这个织田家最强武将了」。



「公主大人,本人胜家就算一命归天,也会陪著平手爷、松永久秀、斋藤道三他们一同在夜空看顾著公主大人您的天下布武之战的。」



营帐里面的胜家说:「加贺此处已是敌方领地。在这座本阵里面也满是越军忍者。尽管烧掉公主大人的来信很可惜……不过万一这些信被偷走的话,情报就会泄漏了」用蜡烛将信奈送来的信件烧光,接著朝摠见寺买来的「信奈黄金像」合掌一拜,换上轻薄的睡衣钻进了被窝。



从越前赶往加贺的这段时间不断下著异常大雨,胜家与将兵们都已经身心俱疲。



要渡过暴涨的手取川远比打仗还要困难。



手取川是一条名符其实的险恶河川。过去源义仲翻过俱利伽罗山进军上洛时,就是受到暴涨河水阻碍,只能让将兵们手拉著手过河以避免被大水冲走,所以才得到「手取川」这个名称【注9:「手取」有牵手的意思】。这条河流就是如此凶险。



「……公主大人应该已经从安土出发了吧。看著连日下雨,恐怕是赶不上了吧。和美浓、近江相比,越前的路面未经整备,而且原本美浓、近江、畿内等地也不会下这么久的雨呢。」



不过没关系,我会在战场上面迫使上杉谦信拿出所有战术的。预祝公主大人武运昌隆!──胜家抱著同样在摠见寺买到的「信奈抱枕」闭上了双眼。



就在此时,胜家「呀」地轻轻尖叫一声。



揉。



突然有个人在胜家背后揉起她有如蜜桃的雄伟胸部。



「呀啊啊啊啊啊?知、知道我是柴田胜家还敢如此放肆?是猴子吧?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有猴子了!」



「哼哼哼。不愧是胜家。正是本大爷,相良良晴。你被我抱住揉胸过后就记住了这双手的触感啦。」



「等等?真的是猴子吗?尽管主帅营帐四周都是越军忍者,可是光凭你一个人应该没办法潜入我休息的营帐吧!」



「哼,是五右卫门带我潜进来的。」



是的。



浑身湿透的良晴突然摸进胜家就寝的营帐。



「虽然信奈率领的三万大军行进速度受到连日阴雨影响,不过只要我独自行走忍者用的野兽小径,就可以经由长滨赶上你了!既然那个女恶鬼不在,我更可以好好享用胜家的胸部啦!!!!看招~我揉我揉。」



「噫?啊?」



胜家的羞耻心压过愤怒,让她嚎啕大哭起来。



「不、不要啦!!!?你、你干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道我讨厌男人吧?而且你不是和公主大人两情相悦?你疯了吗?」



「哼哼哼。你的语气总算像个女孩子啰,胜家。」



「那是因为反正就快战死沙场了,没必要在就寝处也装出男生口气啊!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啦!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啊?真的很低级耶!」



「我很理性!如今第二次织田家包围网已经完成。为了让濒临崩坏危机的信奈实现天下布武的大业,我要在这里启动『光源氏六条院计画』啦!」



好一阵子没揉胜家的胸部,原来又变大啦──如此喃喃自语的良晴眼睛闪闪发亮。



「光、光源氏?六条院?先别管那些了,不要摸我的胸部,呀!不要把手指掐进去啦!」



「别这么说嘛。就是因为你不听劝告要展开自杀攻势,所以我才会特地前来说服你的耶?这可是我听过今川义元提议后设想出来的伟大计画喔!虽然没有那个意思,如今我多亏了开启天岩户的关系变得很受欢迎了!这可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成为战国光源氏、横扫四方的大好机会!我要把追到手的各国公主武将全部当成爱人并安置在安土城本丸里面的四座御殿!正妻是将军‧今川义元,候补则是有天下人‧信奈、和信奈争夺我的十兵卫、毛利家的宰相‧小早川小姐、武田信玄,即胜千代,而且上杉谦信好像也对我有点意思耶!梵天丸还小暂时不能追,不过可以花个五年栽培她迷上我!如何?只要用这招的话就不必再打仗了!中国地区、越后、甲斐信浓都会被我的爱统一了!再来就是把剩下的公主大名全都追到手!这样就可以终结战国时代了!写作平安乐土、念作安土,本大爷的安土猴山时代就要到来啦!!」



良晴从背后紧贴著胜家,用有如破锣的洪亮嗓音激昂地发表如此演说。



由于这段话的内容过于夸大,让胜家忘掉生气,整个人愣住了。



「笨、笨蛋!会被营帐外面的人听到啦!这个得意过头、充满妄想的白痴计画是在搞什么啊?你要当光源氏?就凭这张猴子脸?你打算背叛公主大人的纯爱吗?不要这么做啦!」



「我不会放弃的!本大爷如今全身充满了力量啊啊啊!一切都是为了信奈!事到如今,已经无法靠战争突破织田家包围网了!所以我自豪的花言巧语就是织田家的最终兵器啦!」



「那你又为什么跑来偷袭我这个织田家首席家老啊?」



「哼哼哼。胜家,因为你是最反对这个计画的人啊!看我解决这只践踏公主大人心意的死猴子──你会吵著这么说来杀我吧?所以我才要先下手为强啊!只要把你拉拢过来,信奈就会不得不同意我伟大的计画了!」



「呜呜呜!这只猴子实在敏锐地让人讨厌。我要立刻杀了你!……啊啊?等一下,好痛好痛好痛!揉那么大力的话……会变形啦……!就叫你住手啦!」



「没错,只要先拉拢会极力反对这个计画的织田家首席家老,让你变成我的爱人!我就可以达成这个野心了!就算你满足当个武人、永不恋爱,最后为了对信奈尽忠而死在战场,你的内心应该还是有个想要谈一场恋爱的少女心!胜家,今晚我不但会让你如愿以偿,而且还会救你一命喔!你没有必要发动自杀攻击!因为我也会一并拉拢谦信的!把到谦信后,我会要她解除越军的军备!这样就不会发生战争了!」



「呼……啊……啊……不行,浑身使不上力……不、不要……」



胜家你挡不住我的。看来在恋爱方面是我赢啦。哼哼哼。你我之间有著压倒性的经验差距。就算公主武将想跟我比拚,不过女生果然还是女生啊──就在良晴得意地窃笑时。



「别、别开玩笑了!!!!你在戏弄公主武将吗!!!被你追到手后就会抛家弃军,毫无抵抗地投降织田家?才没有那种软弱、堕落的公主武将啦!虽然我们都是女儿身,不过还是对生于武家的命运怀抱著信念与骄傲而战!就算要投降,那也是与敌人交战并败下阵后的事情!」



胜家非常愤怒。



「就连那个讨厌战争的今川义元也亲自参与桶狭间的决战!少瞧不起公主武将了!」



良晴那种彷佛认定「公主武将只要落入情网就会乾脆地放弃自身一切使命、热情、野心」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胜家。



「猴、猴、猴子!我今天绝对不会饶你的!我要把你绑起来以军法论处!」



「哇啊!?惨、惨了,贴太紧结果逃不掉!得、得赶快把手从胜家的胸部拿开!巨乳果然是最棒的!要是信奈的胸部也这么大……」



「哇哇哇哇!吵死了!去死去死去死!!!!」



「胜家,用脑袋仔细想想!就算你发动自杀攻击,织田军也打不赢谦信的!以为没有计画的话,只要突击越军输掉就可以让信奈找到胜算,那你就是个笨蛋!那不过是浪费生命而已!身为天下第一好色男,我绝对不愿意失去你那对国宝级的胸部!没错,你比义元还大!而且不要把犬千代也一起拖下水啦!我可不要听『要和犬千代一起白白送死』这种双关语啊!【注10:死得没有价值、白死的原文是「犬死」】」



「闭嘴!尽管我现在就想砍了你的头,不过你姑且也是织田家的重臣,我会把你交给军法审判的!」



认真起来的胜家抓住了良晴的脖子,将无法抵抗的他摔了出去。



她说:「给我待在这里等候明天的军法审判吧」把五花大绑的良晴丢进马厩。



「你这个人实在是太低级了!尽管上杉谦信不会派出刺客,但却会运用轩猿积极刺探织田军的情报!结果你却大声嚷嚷光源氏什么的,这不就让上杉谦信偷听到你那无聊的野心吗!这样一来不光是我,你还会激怒谦信耶!」



唉呀,那还真是不小心呢──脸肿起来的良晴却露出得意的奸笑。



隔天早上,召开军法审判的胜家被弄得越来越糊涂。



一堆没找她们前来的将领通通涌进胜家的本阵。



因为豪雨中难以行军的关系,他们没有带上大批人马。



大家都和良晴一样,只带著少数手下快马加鞭冒雨而来。



看来是良晴用「大家一起阻止胜家送死吧」这番说词找来附近的武将吧。



因此,原本只有胜家、犬千代参与的「处分良晴的军法审判」变成了超乎预期的大事。



「我整晚都在处理安土城的庆典还有指挥军队,但还是勉强赶上了。然而,我直到现在还是没搞清楚摠见寺的石墙为什么会倒塌……相良大人的此次行为愚弄了公主武将。十分。」



才刚完成土木奉行这项重责大任的丹羽长秀开口说道。



监督安土城落成庆典的繁忙工作,再加上雨中强行进军,让她有了黑眼圈。



「这绝对不是因为我年纪大。绝对不是那样,绝对不是的。」



「因为武田军太慢,所以本公主便来这里一趟了。小良又做了什么坏事啊?真是的,好色到这种程度也太精采了。」



多亏如此,害我的巫女服都湿了──开口的人是泷川一益。



「阿市忙著照顾小孩,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到这里之后才发现事情原来这么不得了啊。猴子也真的是来者不拒耶。你应该早点定下来啦,哈哈哈。」



最近有了孩子的尾张贵公子‧津田信澄。



永远的美少年‧信澄大人竟然当了父亲?──据说有很多伤心不已的女孩子因此而出家了。



「肚子饿了。」



这位不是援军,而是胜家的助手‧前田犬千代。



「呜呜。尽管诸位将领强行赶到此地,但却因为路况不佳无法调动大军。织田的北陆方面军仍然维持两万的数量、没有增加。恐怕只要越前、加贺持续豪雨阻碍行军,信奈大人率领的三万援军就无法赶上了。」



「不用担心,只要有本人西默盎在,织田家就会赢了!柴田胜家,你不需要进行没有意义的自杀攻击,我和半兵卫早就把越军过去所有的战术、战法研究透彻了!万事俱备!哼哼~!尽管之前在小神学校时输得一败涂地,不过现在展现黑官一流的时刻到了!」



名震天下,织田家自豪的两兵卫──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



最后还有一位在这场紧张的军法审判中独树一格、绽放异彩的神秘公主武将。



「呵呵呵。各位还真是杀气腾腾呢。难得来到这里,还真想游览金泽一番呢,亲、爱、的。」



稳稳坐在五花大绑之良晴大腿上的天下知名伪将军‧今川义元。



穿著十二单衣的她展露了风雅脱俗的气质。



义元甚至还带了乐队过来。



太过分了,竟然这么不会看场合!胜家柳眉倒竖。



「义元!你来做什么?现在是军法审判,不是宴会耶!」



「别太在意,胜家。本宫只是来和相良良晴度蜜月的。」



「住口!就是因为你对这只笨猴子灌输那些无聊的风流韵事,他才会失控成这样的!」



「唉呀唉呀,本宫不懂你说什么呢。」



「各位请听我一言!我已经想到打赢谦信、突破包围网的唯一良策!半兵卫和官兵卫已经知道内容了!还请各位一起说服胜家吧!」



良晴在诸位将领面前再次嚷嚷著他的「光源氏六条院计画」。



「就跟你说会被轩猿听到,猴子你不要这么大声啦!」



半兵卫和官兵卫伤脑筋地彼此点头,义元则是高兴地说:「唉呀唉呀。你决定要采用本宫的策略吗?」而信澄等人则是当场傻眼。



「怎么样啊~在场的各位!这就是光源氏六条院作战计画!至少目前可以即刻让毛利并入织田家喔!上杉谦信也对我有意思!只要拉拢了难攻不落、终身守贞的毗沙门天‧上杉谦信,还可以煽动从未有过花边新闻的武田信玄,让不服输的她主动找上我喔!」



「呜呜。虽然这是利用公主武将这种战国制度的禁忌手段,但的确只有这个方法能够解救陷入眼前困境的织田家了。不知道为什么,日本全国人透过天岩户认识的良晴先生似乎比本人还要有男子气概,在女性间的人气窜升得很快呢。」



半兵卫哭丧著脸点头同意。



「嗯~反正我也不可能被相良良晴骗走,只要能赢的话就好了吧?只是我大显身手的机会减少了。」



官兵卫也板著脸点表示赞同。



一益和信澄傻眼地说:「小良竟然有打造『桃花后宫』的野心」「猴子你真是贪心耶!甚至还趁天岩户开启后人气攀升的大好机会显露出那种男人野心!」而长秀则是板起脸说:「公主不可能同意这个计画。你竟然趁最重要的公主和明智大人不在时擅自制定这样的计策,这是在践踏公主武将们,特别是我们公主心意的恶劣行为。零分」。



胜家焦急地沉思(怎么可能?半兵卫和官兵卫竟然勉强同意那个计画?这样下去会趁了良晴的意啊!)。



「猴子,你是认真的吗?是因为织田家没有胜算而疯了,还是这才是你的本性?至今为止那些专情于公主大人的誓言都是为了讨好公主大人所演的戏吗?还是你获得公主大人芳心后就开始厌倦她,想要移情别恋吗?我会根据你的回答判断要不要当场宰了你!」



胜家将手摆上刀柄,怒吼著威胁良晴。



然而,戴著老虎头套、模样可爱的前田犬千代却握住胜家的手臂阻止了她。



「我要抢第一。犬千代也要当良晴的爱人。织田家的重臣、四天王、只要大家都成为良晴的爱人一起相亲相爱,织田家就可以永保安康了。」



「喂喂,等一下,你不要趁一团乱的时候突然说要当那种东西啦!」



「……胜家也应该当良晴的爱人。就像良晴说的,你们两个感情不好会使织田家出问题的。」



「犬,不要胡说啦!!!!就是因为这只猴子来到织田家,公主大人才会被他迷住,光秀才会反抗公主大人,整个织田家才会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原本彼此不共戴天的信玄和谦信之所以会同时加入织田家包围网,也都是因为她们在天岩户开启时看到猴子夺走公主大人的唇啊啊啊!」



哼哼哼,你错了。是信奈夺走我的唇喔──被绑住的良晴邪恶地奸笑。



「猴子啊啊啊啊啊!你是织田家的害群之马!如果你坚持对公主大人的专情,我还能网开一面,但是既然你露出了本性,我就要杀了你!」



「胜家,无论如何对信奈尽忠,你还是女人。对父亲早逝的信奈而言,那是不够的。她还需要男人的爱,也就是本大爷啦。」



「混帐!既然知道这点,就别搞什么光源氏六条院计画嘛!」



「这也是为了拯救信奈,而且我可是继承藤吉郎大叔梦想的男人,有著打造一国一城桃花后宫的野心啊!我因为天岩户的关系在好的方向被人误解、变得超受欢迎,现在正是实现野心大好时机!如今被逼向毁灭的深渊,现在正是时候找回我穿越到战国时代时立下的志向了!」



透过天岩户投射在空中的良晴先生戏剧性影像看起来比本尊帅气百倍。天岩户投影掌控人心的力量超乎想像,效果类似未来的『电影』还有『电视』──半兵卫推测出这段时间良晴莫名有人气的原因。



「我管你!猴子,据说人在死前才会显露本性。那就是你的本性吗!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好啊,要杀就杀!不过呢,胜家。要是杀了我的话,你也会被盛怒的信奈杀掉喔!这样一来织田家就会灭亡了!」



「柴田大人且慢!如果你和良晴大人都死了,只会让敌人坐收渔翁之利的。零分。」



一向温和敦厚的长秀也痛骂良晴说:「竟然在织田家陷入绝境的时候趁乱胡搞。真是愚蠢到极点」并制止满脸涨红、七窍生烟的的胜家。



「长秀!这个家伙背叛了公主大人的心意!不能这么放过他!否则会成为诸将与家臣团的坏榜样啊!」



「说的没错。光源氏六条院计画既可恶又过分,我一定会反对的。那就把相良大人赶出这座营帐,请公主大人自行发落。这个男人没有当援军的资格。」



太好了!每次都站在猴子那边的长秀这回终于帮我说话了!──胜家确信自己获得了胜利。



「好。既然长秀都这么说了,我就不砍他的脑袋了。请公主大人处置也有道理。反正最后一定会要他掉脑袋,不过是晚几天的事而已。」



「是的。最轻应该也会把他放逐到高野山。现在就先鞭打一顿赶他出去吧。」



「嗯嗯。虽然身为最大受害者的公主大人会对猴子做出最后处置,不过就这样把他放回去也难以消除我被他在寝室揉胸之恨!猴子,我要对你处鞭打百下之刑!」



「很好,满分喔。」



胜家拿著鞭子一边喘气一边逼近良晴。



「等、等一下,胜家?会死人的啊!」



「对啊,胜家。没有恋爱经验的你根本不懂相良良晴这个风流计策的精妙之处啊。」



「今川义元,你也是共犯!光源氏、六条院什么的,一定是你灌输不学无术的猴子那些东西吧?打仗打不赢公主,就想靠色诱勾引猴子篡夺天下吗!所以我早说过该把这个女人在桶狭间杀掉嘛!」



「唉呀唉啊,冤枉啊。本宫才不要被鞭子打呢,那我坐到旁边加油好了。要加油喔,相良良晴~」



今川义元从十二单衣中跳了出来,带著一身便装逃开了。



「义、义元妹妹?不要丢下我啊!难道我、我不是什么光源氏吗?难道我只是因为天岩户的关系出名才受到他人吹捧,其实我自己没人爱吗?」



「当然啦,笨猴子。不咬紧牙关的话小心痛到心脏停止喔!让你尝尝公主大人被你夺去双唇的怨恨吧!去死啦!!!!!」



「噫噫噫,请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长秀和一益牢牢固定住想要逃走的良晴。



看到胜家挥著鞭子的愤怒模样有如仁王,半兵卫和官兵卫害怕地抱在一起浑身发抖。



「你不是对恋爱很在行吗,半兵卫!这下子不得了啦!」



「呜呜。虽然就伦、伦理而言有些问题,但是以我、我自己的基准来看,这应该是最好的策略……正、正、正妻也好,小、小、小妾也好,只要能够获得良晴先生的爱,不、不、不都是一样的吗?」



「看起来你好像没有所谓的占有欲啊!你自以为是个无欲无求的军师吗!大部分人类应该都会有占有欲才对!尤其是织田信奈,她根本是占有欲的化身,绝对会很不妙啊!」



第一道鞭子甩到良晴背上──



啪!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要再忍耐九十九下,我就饶你一命,然后再把你赶出加贺!」



「胜、胜家,打三下就好啦。过去身为尾张美少女军团统帅的我要帮猴子说一下话。」



「不行,信澄!在茶店里面和一群主动贴上来的女孩子打情骂俏,糟蹋自己身为君主爱人身分妄想打造『后宫』,这两件事完全不同!信澄,你会把自己的妻子降格为爱人,然后把很多女孩子娶回家当太太吗?」



「……呃,听你这么一说,这种行为真的不是人做的呢。猴子,我帮不了你,节哀吧……」



「信澄!!!!!我知道公主武将会很生气,但你不是除了我以外唯一在场的男人吗?救救我啊!!!!」



「我没办法帮你辩护喔,猴子,否则会被阿市骂的。原谅我吧。男人间的友情固然重要,不过世上没有东西会比嫉妒到发狂的妻子还恐怖了……」



「总之我准备打第二下啦!这次一定要让你痛到升天,这只色猴子!!!我已经生气啦!!!!!」



「呜呀啊啊啊啊啊!」



小九听到这个计画后一定会高高兴兴跑来当小妾吧。如果信奈气到把小良赶到高野山的话,那后半辈子就只能当个海盗啰──一益吃吃笑著,半开玩笑地和胜家一起鞭打良晴。



「小良曾经在村上水军当过海盗。如果被公主武将的束缚绑得喘不过气,不如到海上歌颂美好的自由还比较幸福喔。」



「虽然我很感谢,但是不要鞭打我啦,一益!被小孩子这样打,我心中某种不能开启的事物好像要被打开啦!!!」



「本公主也越打越开心呢。看招看招!」



「啊啊啊啊啊!」



「呼呼。总觉得莫名地兴奋起来耶。给我叫好听一点啦。」



「别再打啦,一益大人!!!!啊啊,五右卫门大人快来救我啊!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你不在啊啊啊?」



因为良晴那个过分异想天开的计画,使得军法审判现场化为「对相良良晴处以百下鞭刑后放逐他」的血腥场面。



相良良晴被打得遍体鳞伤。尽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五右卫门拿来秘传膏药让他保住一命,但最后他还是被赶出了军营。



在遭到放逐前,良晴哀声恳求说:「给我一点时间就好,让我和胜家独处一下」胜家脸色凝重地说:「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尽管用这种方式道别令人遗憾,猴子。我就听听看你有什么遗言吧」并同意了。两人在轩猿无法靠近的军营深处稍微交谈了一小段时间。



(上杉谦信打下能登、进军至手取川的速度比想像中还快。信奈的部队会来不及抵达,胜家,你会输得很惨。这是我知道的未来。)



良晴在离去前悄悄对胜家这么说道。



他在胜家耳边又说了几句话。



听完这些话后──



「你真是个笨蛋,笨到无药可救了。」



「再会了」红著眼眶的胜家把良晴赶了出去。



君主遭到放逐,半兵卫、官兵卫、今川义元也跟著良晴一起渡过手取川撤离战场──



信奈不可能原谅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展现打造桃花后宫野心的良晴。他的下场不是切腹就是斩首,运气好的话也会被放逐到高野山──这个说法流传在胜家麾下将兵之间。



以男人为多数的步兵都说:「只要是男人都会这么做」「就算当上一国一城之主,男人本来就有打造后宫、网罗美女的天性啊」「只是大部分人都在途中认清自己能力有限而放弃了」「相良良晴是个直到最后仍不放弃梦想的大傻瓜」「但是那样就对了!」「女人们的心胸真狭小!」「那些家伙只是爱嫉妒嘛!」「相良良晴才是男人的楷模」对良晴报以同情,开始对身为长官的公主武将做法感到不满。



以主将、胜家为首的公主武将则是气愤地认为「公主大人太可怜了!」「低级!」「真不想看到他」「绝对绝对无法原谅那种人」。



结果男人们与公主武将们甚至忘掉上杉谦信这个敌人,双方在军营内部四处引发激烈口角。



「说起来,柴田大人本来就对男人没兴趣嘛。」「她喜欢的是已经有了对象的织田公主大人。」「听说那在未来语里面叫做百合喔。」「所以她才会赶走身为情敌的相良良晴啊。」



男人们如此喊道。



「光源氏那种家伙只是个绑架、监禁幼女的变态。」「尽管身分差距很大,不过我们就是看在他对公主大人很专情才会支持他的!」「一定是他和小早川隆景有私生子,所以才会突然改变态度,想要用六条院什么的来摆平吧。」



公主武将们也不甘示弱地回呛。



织田军内部出现了男女之间难以修复的鸿沟。



胜家抓狂地说:「开什么玩笑,把所有猴子的支持者赶出去」而丹羽长秀只得代替她到处奔走以平息这场骚动,津田信澄则是失落地说:「啊啊,笨蛋,我竟然弃猴子不顾」而泷川一益也一脸兴奋地说:「我不要打仗了,我想再多鞭打人啊」结果两人都战意大减。



到最后,一部分男武士愤慨地表示:「我们要和相良良晴同生共死,才不管那些公主武将咧!」一大伙人拱著津田信澄擅自离开,人数多达四千。这使得胜家手上只剩一万六千名士兵。



面对最强的军神,胜家的军队却如字面所述,有一半凭空消失了。



闹起内哄,再加上失去相良良晴这个至今支撑著满是弱兵之织田军的精神支柱,织田军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







从越中鱼津城出发的越军进入了能登,在七尾城旁的天神河原布阵扎营。



七尾城与浅井家的小谷城、六角家的观音寺城、尼子家的月山富田城,还有谦信的居城‧春日山城并称战国时代首屈一指的「五大山城」,位处于要害之地。对因为身体关系而无法包围城池长达一个月以上的谦信而言,这原本是座相当棘手的堡垒。



然而,在「毗沙门天上洛」的号令下,越军不断发动猛烈攻势,支城一座座沦陷,而七尾城也成为了孤立无援的孤城。



就在柴田胜家与相良良晴就对抗谦信方针展开激烈争辩,还有放逐良晴一事导致男性武士大量出走时,难攻不落的七尾城陷落了──不是因为战争,而是内应所为。



这次上杉谦信的做法与过去不同,她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妨碍她上洛的敌人,也没有像往年出征时在雪季来临后班师返回越后。过去假装服从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位居七尾城、惧怕谦信惊涛骇浪攻势的上杉派家臣被逼入绝境,毅然决定「只能当上杉家的内应开城投降了」并杀掉不断呼吁向柴田胜家求援来抵抗的织田派家臣,从内部打开了城门。



这场战事以义将‧谦信最忌讳厌恶的叛行收场。



因为年幼君主在围城战中病殁,所以能登国主‧畠山家就此灭亡。



谦信在天神河原的主帅营帐接见开城投降的「内应」。



内应们纷纷害怕自己的卑劣叛行会触怒义将‧谦信,忧心自己会被处斩。



无论谦信有再多的「慈悲心」可以原谅恶行,不过那份慈悲应该也有限度吧。



与敌方城内的通敌者合作,这是具有洁癖之谦信所厌恶的武田信玄拿手绝活。



尽管是情势所逼,但这些内应仍犯下了足以让谦信怒吼:「你们把我当成武田信玄了吗!」就算当场格杀他们也不会让人意外的行径。



他们颤抖地跪伏在谦信面前说:



「我们背叛了同样接受畠山家俸禄的同伴。」



「尽管这是不配为武士的卑劣叛行,但是如果我们不下手的话,就会被织田派的人杀掉了。」



「我们没有打算用这场叛行向谦信大人邀功,甚至应该说我们已经有一死的觉悟了。」



「请赦免我们的罪。还是您要赐我们一死呢?」



月光下,谦信坐在折凳上面弹奏琵琶。



「我原谅你们。」



她如此说道。



「你们要活下去洗刷自己的污名,还是要终生祭拜死者。我原谅你们背叛同胞、杀害同伴的罪。当时如果再晚一天,我将会发动全军攻下七尾城。」



她颤抖的声音里蕴含著悲痛与愤怒。



那是在责备自己?还是在斥责背叛者?抑或是对人世间的罪业感到痛心呢?



所有人都受到义将‧毗沙门天的慈悲心感动,低著头不发一语。



之后轮到本猫寺投降后坚决不解散,仍持续应战的北陆一揆军领袖跪伏在谦信面前。



北陆的一揆势力是由扎根于当地的豪族国人与主体为百姓的本猫寺信徒所结合的团体,他们多年来不断地与谦信交战。



谦信的父亲、祖父都是在与一揆军交战时死去。



一揆军害怕「谦信不可能原谅我们的,总有一天会被她所杀」因而不断地与谦信抗战。



身为成员的本猫寺信众大多已经放下武器离开了,剩下一万人左右、担心遭到谦信报复的抵抗派信徒还有豪族国人此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虽然号称一揆众,但实际上却几乎都是武士。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见到说出这番话的谦信所展开的猛烈攻势,一揆军终于投降了。



「谦信大人,您会原谅杀害您祖父、父亲的北陆一揆军吗?」



就算是义将‧上杉谦信也不可能饶过我们的性命吧──众人都因为恐惧、绝望而颤抖不已。不过,他们却抬头仰望谦信说:「至少最后请让我们瞻仰您的尊容吧」。



无礼的家伙!尽管越军家臣企图制止,不过谦信点头说:「无妨」。



白色。肌肤有如白雪般洁净透彻,双眼鲜红。这位大人简直就像是从月亮降临于大地的天女──男囚犯们纷纷在人生最后一刻吐露出由衷的赞叹。



谦信弹奏著琵琶,用凛然的嗓音说道:



「我原谅你们。」



除了直江兼续以外的在场者全都大感讶异。



「我原谅你们杀害我祖父的罪、原谅你们杀害我父亲的罪,也请你们原谅我父亲迫害你们宗教的罪过。就算你们不膜拜我、不信仰毗沙门天也没关系。每个人只要信仰自己所相信的神佛就好了。」



我们今后会把性命奉献给谦信大人、愿意在战场上面慷慨赴义──一揆军领袖们皆如此嘶吼著。



「各位,我犯了和武田信玄一样的罪:靠著内应攻陷敌城,夺走了他人的国家。越中、能登已经纳入我的版图了。投降者就让他们回家,愿意和我同行的人就跟随我上洛吧!」



在这个瞬间,越军吸收了多年以来认为「我们的神在本猫寺,不是毗沙门天」「谦信不可能会原谅身为杀父仇敌的我们。我们会被她满门抄斩」而顽强抵抗谦信的一揆军,而这些人都是足以长期与越军抗战的强者。



这不只是越军人数从一万倍增到两万这么简单。



这代表了一直烦恼谦信的北陆一揆军终于由衷臣服了。



更代表毗沙门天化身的地位超越了原本宰制北陆民心的本猫寺住持之神性。



谦信赢过本猫寺了。



顽固的北陆人民只愿意归依神佛,不信任武家。而高举正义大旗、施予无限慈悲的谦信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掌握了此处民心。



上杉家诸将对此表示:



「谦信大人一直以来坚持不求回报的义战终于一口气获得回报了。」



这让他们感慨不已。



然而,谦信却感到更加孤寂。



「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我终于和一揆军和解了。往后这些人都会相信我是毗沙门天的化身。他们会崇拜我、向我寻求灵魂的救赎。我成为真正的毗沙门天了。」



她与人类身分的距离又更远了。



这个时候,直江兼续向谦信报告关于织田家的最新情报。



「谦信大人,相良良晴潜入加贺织田军的阵营夜袭柴田胜家,盛怒的胜家鞭打他一顿后将他逐出了军营。因此,织田军里面有大量士兵跟著他一起离开了。」



「夜袭?相良良晴?我记得他和柴田胜家感情不好吧。」



「这件事听起来的确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



直江兼续小心翼翼地向谦信报告相良良晴对胜家等将领大声嚷嚷,使得埋伏在织田军营的轩猿们能够清楚听见的「光源氏六条院计画」内容。



那是靠著因为天岩户而出名的相良良晴亲自勾引所有战国女大名,并将她们安置到安土城御殿,藉以达成不战而平定天下的目标。是个充满自以为是妄想的计画。



小早川隆景不用多说,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也对我有意思,梵天丸可以花五年将她培育成自己的人──相良良晴大言不惭地说出了这番话。



从盛怒的胜家和半开玩笑的泷川一益鞭打良晴一百下,将他打到半死不活后逐出军营的作为来看,这有可能不是为了将越军引出加贺所演的戏。然而,我不是很懂男女关系,所以无法断定──兼续如此说道。



「……那个人说的爱,结果只是这种东西吗?」



谦信白皙的肌肤因愤怒、耻辱而泛红。



安土城盂兰盆会的回忆已经化为泡影了吗?因为我倾心相良良晴,让他得意过头、以为他能够夺走所有公主大名的芳心吗?既然如此,当时不被那个男人夺走我的吻,直接窒息而死还比较好。



那种男人果然不能信任,我被他唬弄了──谦信愤怒地说道。



「赞同相良良晴的部分男武士擅自离开战场。那些渡过手取川、前往越前的士兵总数有四千人。柴田胜家手上只剩下一万六千名兵力。他们受到内部突然分裂,还有男武士对女武将严重不信任的影响,士气相当低落。另外,尽管织田信奈也带了三万兵马预备从安土出发,不过北国道路因为连日豪雨而中断,需要多花几天才能与柴田胜家会合。布置在北陆的织田军分散成柴田胜家、相良良晴、织田信奈这三个军团,如今正是将他们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



「兼续,兵力不强的织田家,其最大长处不就是以公主武将为中心的家臣团相当团结吗?但只因为身为织田家重臣的普通男子‧相良良晴想要当光源氏,就会破坏原本那股向心力吗?」



「留下来的胜家现在只能从水岛拔营,开始朝手取川撤退。看起来她打算逃到越前了。只不过……织田军的分裂实在是太完美了。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诱引谦信大人前往手取川北岸而演的一场戏,那就会有危险了。」



不过,就算成功把我们引到手取川,我认为他们也没有可以击败越军的手段。因为从织田家领地通往手取川战场的主要道路都因水灾而中断了──兼续如此陈述。



「另一方面,尽管从能登这里通往加贺的部分道路被水淹没,不过对多次远征关东的越军而言不成问题。」



「兼续,那不是演戏。相良良晴自我膨胀了,他以为获得了我的心,竟然忘掉了对织田信奈忠贞的爱。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谦信大人?您的嘴唇在发抖。在安土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要再提起安土的事,兼续。」



我不再迷惘了。相良良晴不过是天岩户这个奇迹产生出来的幻影。织田信奈,会被那种男人迷住的你真是愚蠢。我发誓要猛攻手取川、踏平织田军──谦信猛力把青竹棍往地上一砸如此大吼。



「诸位,我接下来将马不停蹄朝加贺急行军,将分处于三地的北陆织田军各个击破。消灭柴田胜家、消灭相良良晴、消灭织田信奈。烧掉那座织田信奈放了自己神像的傲慢安土城!」







越前全境还有加贺在这几天降下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豪雨。



当豪雨停止后,一万六千名柴田军在随之而来的浓密夜雾里抵达手取川的北岸。他们没有渡河,而是就地扎营。



原本以为胜家会横渡手取川,不过她却突然鼓舞将士说:「不要让越军越过手取川!」并摆下了「背水之阵」。



位居越前的信奈为了与谦信决战而率领的氐万主力军受到豪雨阻挠、行军速度大幅延宕。接到这个报告后,胜家点了点头说:「不能让气势当红的越军毫发无伤地与公主大人正面冲突。我们必须稳住手取川北岸、死守该地」。



多次远征关东,已经习惯在大雪山岳地带强行军的越军移动速度太快了。他们和织田军不同,不会受到雨水、泥泞地形影响。



「柴田大人,为了追击理应渡河的我军,越军应该会利用这片浓雾于手取川附近现踪吧。」



胜家身边有丹羽长秀。



「七尾城伦陷后不过数日。按照兵法常识,他们顶多才刚刚抵达俱利伽罗山顶而已。」



「不,上杉谦信最擅长夜间行军、雾中行军。一般人在月光下的夜色里视线不佳,无法指挥大军。然而,对拥有超乎常人知觉的上杉谦信而言,夜战才能够发挥她的实力。我听说在第四次川中岛之战时,将武田军逼到绝境的反奇袭战术,其关键就是她可以在夜间大雾中行军的关系。」



「就算谦信自己能够在晚上看清楚,士兵们也没办法像她一样吧?她是怎么调动军队的?」



「谦信会骑著白马、围著白色僧侣头巾带领部队在雾中行军。那件白色头巾会反射月光,



被当成指标。」



「真是难以置信,那简直是把自己当成标靶啊。谦信不怕遇到埋伏吗?」



「她相信毗沙门天不会被卑鄙伏兵的枪弹箭矢击中,甚至认为只要被击中,自己就不是真正的毗沙门天了。」



「简直乱七八糟。或许谦信的运气真的很好,不过那就像是赌骰子时一直押中一样。然而,赌博是不可能一直赢下去的。」



尽管公主大人在桶狭间也做了一场豪赌,不过在那之后她就没再实行有如赌博般的奇袭战术了。公主大人知道,人的运气本来就是时好时坏。无论再怎么幸运,一生当中也无法只凭运气不断获胜的。不可能每把骰子都会赌赢的。而且要是赌错的话就完了,所以才会称为赌博啊──胜家点头如此说道。



「那是人类的理论,柴田大人。对毗沙门天而言,那应该不算赌博吧。枪弹箭矢绝对不会击中谦信,她相信那就是神的意志、毗沙门天的意志。」



「本猫寺一族拥有就算中枪也不会死的体质,因此才会被信徒奉为活神仙。然而,失去那股力量后,她们就变回普通人类了。上杉谦信也是如此。只要让她恢复成普通人,我们就可以获胜了。」



「不过呢,柴田大人。上杉谦信与靠著特殊血统坐上神明之位的本猫寺一族不同。谦信只凭著自身的意志力成为毗沙门天。可怕的是谦信将自身提升到神之领域的心灵与钢铁意志。尽管在方向性上与我们拒绝依赖神佛守护、只愿以人类身分终结乱世的公主不同,然而她的意志力与公主不相上下,甚至可能还超越了公主呢。」



那我就在那层坚厚的钢铁意志上面开个洞吧──胜家咬牙切齿地说道。



天色渐渐亮起。



浓雾另一头传来琵琶的乐音。



是越军的夜间行军。



难以置信的速度。



无言的进军。



惊人的指挥能力。



这一切与川中岛之战时对武田信玄严阵以待之八幡原发动反奇袭时的情况相同。



然而,越军人数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的越军已经吸收了一揆军这个多年来的仇敌,人数倍增。



不只军力倍增,士气更有如冲天之势般高涨,每个人都坚信谦信就是军神‧毗沙门天,一心一意在浓雾当中前进。



谦信与熟读兵法、靠理论打仗的武田信玄不同,也跟将种子岛火枪技术发挥到极限、组织出最强火枪部队的杂贺孙市不一样。



「这些家伙的眼神不是武家该有的!本猫寺之战结束后,尽管织田家战胜了本猫寺;然而接收了这群人的不是公主大人,而是上杉谦信啊!」



「北陆人的气质与畿内人不同,即使公主令本猫寺投降、宣告人类时代来临,他们还是继续追求著神明。这个时候刚好出现了一位曾是仇敌的毗沙门天愿意赦免他们呢。」



胜家站起身来,命令侍童:「把马牵来!」。



「那是军神?那就是越军?那是同时具备信仰之力与武力的最强军团吗?我没办法用自己的常识来评断他们啊。」



不过你的奇袭没有成功喔,上杉谦信。我早就知道你会偷袭手取川了。尽管有些不甘心,但一切都如那只猴子所料啊──



「长秀,本阵交给你了。我要到最前线直接与上杉谦信单挑。」



上杉谦信应该会接受挑战,不过恐怕你很难保全性命呢──长秀轻轻拍著胜家的肩膀。



「柴田大人。为了公主,你一定要活著回来。」



「虽然我们个性、能力是两个极端,不过都可以帮上公主的忙吧,长秀?我非常羡慕既聪明又善体人意、担任公主大人侍童的你。因为我负责守护的人是信澄啊。」



「我也很憧憬柴田大人您在战场上面挥舞长枪时勇猛扫荡公主大人敌手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呢。」



「我们都被公主大人那种怪人耍得团团转,连恋爱的余力都没有。我无时无刻都在注视著公主大人;但是我不会后悔,因为我每天都过著充实的耀眼人生。尽管缺少了爱情,不过倒也落得轻松愉快啊。」



「柴田大人和我应该都忙于平定天下的事业,无暇顾及自己的生活吧。这场仗,我们两人缺一不可的。」



「长秀,能够在背后支撑拓展至此的织田家武将只有你。然而,只会打仗的武将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要在你我之间选一个消失,当然是选我比较好。请你顾好本阵,我会尽可能活下来拖住她的。」



「听起来真不吉利呢。二十分。」



「想要交男朋友的话,就先把那个爱帮别人打分数的习惯改掉吧。还有,如果活下去的话就赶紧找个对象吧。听到了吗,万千代!」



「呵呵,真是没礼貌。我还没到要担心那种事情的年纪呢。三分。」



胜家策马狂奔而去。



天亮了。



白色浓雾当中。



两万名身著漆黑铠甲、默默等候毗沙门天号令的越军武士,还有一万六千名摆出背水之阵、全体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柴田胜家军。双方在极近距离互相对峙。



身材纤细的毗沙门天‧上杉谦信没有穿戴盔甲,只围著白净的僧侣头巾跨坐在白马上。她轻声对部队下令:「冲锋」。



手取川之战就此展开。



柴田胜家军非但没有打算渡河,甚至还自断退路般摆出了背水之阵。这点出乎越军士兵意料。



他们原本应该在快如电光石火的夜间行军后奇袭对手,但却被胜家军猜中行动反遭伏击。参谋‧直江兼续提醒谦信说:「这应该是相良良晴告诉柴田胜家手取川战事发展的关系吧?」不过谦信不慌不忙地回答:「他也告诉我未来会发生的事,没问题的」。



当初谦信听到相良良晴那场可恶的骚动时愤怒到了极点,然而她如今却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显露任何感情,只是专心用全身感受战场的气息。



越军将士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毗沙门天无敌不败。



每战必胜。



既然那位毗沙门天已经说出「我要消灭柴田胜家、入侵织田家领地与织田信奈一决死战」这番话,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以骑兵队为首,漆黑的军团有如潮水般向前涌出。



柴田军的前锋部队一下子就遭到击溃。



东侧、西侧、正面,两军士兵在各处激烈交锋,大地为之震撼。



在这场混乱当中──



「织田家首席家老、越前国主、北陆方面军司令官,柴田修理亮胜家在此。」



柴田胜家手执朱枪冲上前去。



她毫不留情地砍倒、刺穿、扫倒所有挡路的敌人,一边大喊:「跟我一决胜负吧,毗沙门天!」。



这天在手取川的战场上,织田家的最强武将发挥出有如鬼神的强悍战力。



目标只有一人。



上杉谦信。



将织田信奈当成最后的劲敌、宁愿舍弃不夺领土誓言也要以战国最强大名身分阻挠信奈的毗沙门天。



要获得这位武神「这名武将有资格与其交手」的认可,只有化为恶神‧阿修罗战斗这个方法了。



胜家不断地冲锋、砍杀敌军。



最后,她终于看见正悠哉眺望著战况的毗沙门天。



「你是在弱兵羸将的织田家中唯一富有英勇盛名的柴田胜家吧。我接受挑战了。」



不顾直江兼续劝阻,上杉谦信骑著白马冲到发狂的柴田胜家面前。



混战中的双方士兵同时朝左右分开,在谦信与胜家之间让出一块空地。



「关东管领‧上杉谦信领受足利义昭将军命令前来征讨逆贼‧织田信奈。」



见到该名少女从白雾中现身的奇特外貌,胜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位有如雪之妖精的纤弱少女就是上杉谦信?



她就是在川中岛将武田信玄逼入绝境的军神?



胜家终于理解,为什么越后的男武将会如此崇拜谦信,还时常为了获得她的宠爱而彼此斗争,甚至化为神兵舍命替她作战了。



既然上天赐予这个人能够获得幸福的一切资质,为什么她却没有走上那样的路,而是背道而驰选择成为神──胜家不禁如此心想。



她激动地大喊:



「上杉谦信!公主大人是我的梦想。她要掌握恋情还有天下,不会放弃任何一方。无论遭受打击还是战败倒下也不会气馁,必定会带著伤痕再次起身的。我憧憬这样的公主大人。上杉谦信,你过去一直不愿争夺天下、谈恋爱。难道如今成为毗沙门天的你对人类世界还有眷恋吗?」



「光耍嘴皮子是打不倒我的,柴田胜家。拿起你的长枪放马过来吧。」



娇小的谦信单手提著既短又细的十字枪。



与胜家的朱枪相比,那把十字枪就像是玩具。



尽管白雾弥漫导致视线不佳,但只要接近对方就不成问题了。



胜家策马冲了过去。



双方长枪的长度差距太大。



两人的攻击距离大相径庭。



(就算我们实力相当,抑或是谦信技高一筹,也无法扭转武器性能造成的差距。没错。我磨练枪法就是为了这一刻到来啊!)



胜家刺出的朱枪理应比谦信的十字枪更快贯穿对方的胸膛。



然而,胜家却感觉不到枪尖命中敌人的手感。



跨坐在马上的谦信轻轻扭动身躯,以一纸之隔──薄如发丝的间距闪过了胜家的长枪。



同时她以十字枪的枪柄轻轻朝胜家腹部一敲,胜家就连人带马往后倒去。



「……咕哇!?怎……怎么可能?」



谦信的动作相当轻盈,彷佛没有施力,但却使胜家的身体承受了惊人冲击而被震开。



如果没穿盔甲的话,此时胜家应该会被打断肋骨而昏过去吧。



「那种程度的儿戏是碰不到我的。能够在单挑时伤到我的只有一个人,武田信玄。」



胜家大喊著「还没完!」随即刺出第二枪、第三枪。



没有一击命中。



谦信明明看起来没有闪躲,但刺出去的长枪却没碰到她的身体。



她都以些微之差避开了。



看不懂,看不懂那到底是何种流派的技巧。



她的枪法与使用鹿岛新当流的明智光秀截然不同。



谦信的动作相当随心所欲。



或许她不属于任何流派。



用的不是武家的武术。



但也和忍术不同。



上杉谦信的武功简直是另了个次元的产物。



她在瞬间甩出了三枪。



胜家的盔甲、头盔上突然多了几道裂痕。



胜家甚至不知道头盔和背甲的第二、三道裂痕是在何时被打出来的。



只知道就算持枪从正面刺向谦信也无法命中她。



胜家使出了自己领会的战斗绝技。



「碎瓶大斩击!」



那是将摆在马背上的瓶子甩出去后以长枪击碎的自我流派技巧。



她可以用这招使碎片砸向目标。这是只有她才有办法领会的大绝招。



大量瓶子碎片会朝著谦信全身飞去。



此招无法闪避。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就在来不及眨眼的瞬间,谦信做出了惊人的勇敢判断。



在胜家长枪敲中瓶子前,不发一语的谦信突然令自己的马紧贴著胜家的座骑。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胜家想朝著谦信的方向打碎瓶子,她的身体也会千疮百孔。



「你以为只要把我拉进射程范围,我就不敢打碎瓶子吗?你上当了!」



就在胜家大喊一声「赢了!」正想刺出长枪击碎空中的瓶子、让无数碎片贯穿自己与谦信的身躯时──



「天真,轩猿早就调查过这招,我已经摸清楚你的手法了。」



胜家的枪头再次落空。



谦信早她一步用十字枪刺中空中的瓶子并将其甩开。



胜家感到死期将近。



她随即转身掉头,勉强与谦信拉开了距离。



倘若此时稍微想著「失败了?」「招数被破解了!」而感到犹豫,胜家的脑袋恐怕就会被回身一挥的十字枪砍下来吧。



「柴田胜家,如果这种程度的把戏是你的压箱绝活,我会在下一击结束这场对决的。」



谦信一滴汗也没流。



她依然保持冷若冰霜的扑克脸从容不迫地骑在马上。



胜家却因为一瞬间的攻防而气喘吁吁。



身下的马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越想越觉得武田信玄真是个怪物。她是怎么击中这个家伙的啊?)



不过,谦信没有给她犹豫的空间。



(才短短交手几回,我的身体和马匹就快要不行了。上杉谦信只是个如此瘦小的女孩,竟然拥有这种非比寻常的强悍武力,难怪她会被人当成毗沙门天崇拜啊。)



谦信缓缓策马前进。



胜家做出了决定。



(猴子离开前曾经透漏几个『秘密』。就让我──利用其中一个吧!)



「还早呢!我要把柴田胜家这个名字永远烙印在上杉谦信身上!再吃我一招!」



马鞍上还有另一个瓶子。



胜家将最后的瓶子高高往上一抛。



她准备在更高的位置击碎瓶子。由于谦信身材矮小、枪柄也比较短,这样胜家的朱枪就会先碰到瓶子了。



──胜家要让谦信以为她打算这么做。



「你打算等我靠过去再用短刀刺我吧?那种小伎俩行不通的。」



面无表情的谦信再次策马朝胜家冲去,她用肩膀撞向胜家。两人又紧贴在一起。



然而,即便双方没有距离,但胜家也亲身体会到不可用短刀之类的武器攻击谦信。



她准备了另一个策略。



(猴子曾经告知我说:上杉谦信能够将所有碰到她的攻击完全反弹回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不过这就是上杉谦信强悍的地方。因此,我那些凭藉气力施展的武术完全对谦信不管用。他劝告我千万不能与她单独对决,那我就反其道而行,用触摸婴儿的心态──)



胜家不带杀气地单手轻轻环住谦信的细腰,将她拉向自己──



「……!?」



谦信没有料想到这招。



没有敌意、不带杀气、不具攻击性。



只是被轻轻搂在怀中。



谦信抬起头来,瞪大赤色双眼注视著比自己还高的胜家。



胜家心想(她被吓到的样子真可爱),不禁露出微笑。



「抓到你了。抱歉啦,白雪公主。」



「你抱住我到底想做什么?」



原先的凛然态度也软化为天真少女应有的语气。



啊啊。



如果这个孩子和我不是生于战国时代的武家,我们现在一定──



(真的。我有时候会想抛弃一切身为公主武将的命运和野心啊,猴子。我不想,杀害这个孩子。)



怜悯与踌躇。



胜家没办法就这么默默结束对决。



她脱口说出接下来的打算。



「我准备折断你的腰骨。」



「不可能,我可以把攻击反弹回去。如果是空手的话,那股力道肯定会完全反弹到你身上的。」



「我找到唯一的突破点了。只要不带敌意、恶意、杀意,用彷佛抱著婴儿的方法轻轻抱住你,力道就不会被反弹了。刚才我就是用这种方法抓到你的。这是连武田信玄都办不到,只有我才有办法做到的伟业啊。」



「到时候我会用短刀刺死你。和我贴得这么近,你不可能有机会活命的。」



胜家笑了。



「没关系,那就一起死吧。临死前是被我这种公主武将抱著,真是抱歉啊。」



「散发杀气的短刀速度绝对比不带恶意的拥抱快。在我的腰骨折断前,你的心脏会先停止的。」



「那就试试看吧。」



正当胜家与谦信双手施力,正准备夺去彼此性命的时候──



「不能对小胜见死不救!开枪、开枪、开枪!」



学过甲贺忍术、彻底消除气息与杀气,藏身于白雾的十五名种子岛火枪部队瞄准骑在马上被胜家抱住的谦信同时发动狙击──



那些家伙是什么人?是什么时候藏在那里的?胜家瞪圆了双眼如此怒吼。



「喂,笨蛋啊啊啊!让我分出胜负!不要干扰我啦!」



「谁管你啊。小胜啊,你应该活下来到武田战线帮忙啊!否则本公主会很伤脑筋的。不要擅自跑去送死啦!小的们,开枪,砰!」



可是。



「……哑弹?都是哑弹吗?」



泷川一益惨叫一声。



种子岛火枪部队一发子弹都射不出去。



「糟糕,秘密行军反而坏事了!」



「火药与子弹都受潮了。」



泷川一益放著胜家独断专行,自己则是躲起来找机会狙击谦信。然而,这个计画失败了。



「连日豪雨与这片浓雾弄湿了种子岛火枪。种子岛火枪很怕起雾啊。」



谦信怒发冲冠,从那具小小身躯散发出强烈杀气。



「你们这些尾张、畿内的人不懂霜雪雾气风雨,不知道要畏惧大自然。没有与天地为敌、不曾与天地战斗。因此,你们无法获得天地帮助的。」



「唔,上杉谦信。你在说什么啊?」



计画失败的同时,一益随即朝胜家座骑的尾椎迅速丢出手里剑。



「慢著一益,不要再干扰我……哇啊啊!」



胜家冷不防从马上摔了出去。



混战再度展开。



「一益?一益在哪?你不在这里吗?可恶,四周都是士兵!」



站起身来的胜家挥刀砍倒冲过来的越军士兵。



「呿,头盔裂了。头还有点晕……混帐!」



胜家的额头流出鲜血。



如果她没有被甩下马,恐怕就会被因决斗遭到干扰而被勃然大怒的谦信用短刀贯穿胸口了。



因为她被马震到空中,让短刀以些微角度擦过胜家,所以只打中她的头盔。



(看来又被一益救了。不过很可惜失去马匹了。那个家伙竟然在这个战场上面到处乱跑!事后一定要好好骂她一顿。前提是要能够活下来再会啦,不过……)



失去座骑,长枪也掉了。



额头还流著血,胜家感到头晕目眩。



「柴田胜家在哪里!想杀我的人竟不带恶意触摸我的身体,这是侮辱!」



远处可以看到上杉谦信正在搜寻突然从马匹上消失的胜家。



看来她被摔出很远的一段距离。



(她终于大发雷霆了。现在谦信脑中只想找到我。)



知道胜家与谦信的对决突然遭到泷川一益率领的种子岛火枪部队干扰而中断的越后兵朝著胜家杀了过来。



要同归于尽的对手是谦信才对,不能在这里倒下──胜家重新打起精神。



「还没完。只要我还活著,就没人挡得住我!否则就会被猴子取笑了!我要坚守身为公主武将的觉悟!」



胜家喘著气提起武士刀。



「那是柴田胜家大人!」



「请您向谦信大人投降吧!」



「如果不愿投降的话,就算您贵为公主,我们也只好拿下您的首级了!」



现在的情况正好与桶狭间之战相反,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胜家露出苦笑。



她心想:尽管那个时候我取笑被压制在地上哭喊著不想死并拚命抵抗的今川义元,不过那个家伙的求生意志或许意外地强呢。



「我不会躲也不会逃!本人乃织田家首席家老‧柴田胜家!放马过来吧!」



我还能动。



胜家依然相信。



还有胜算。



感官异常敏锐的上杉谦信直到最后才察觉到一益隐匿的种子岛火枪部队。



为什么?



因为她正全神贯注地与胜家对决。



(看来只有在集中精神单挑的瞬间,谦信会忘记自己是一军之将。这是因为她注意力过分集中的关系啊。谦信那种超凡的集中力在战场上面或许是有如神明的卓越能力,但也是她的缺点!)



因此,胜家看到了一丝光明。



在心脏停止跳动前绝对不会放弃希望。



报上名号、斩杀敌军、化身为阿修罗尽量多打倒一点越兵,要将上杉谦信的视线、嗅觉、知觉再次引到我身上。



是的,这是我的任务。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斩杀、刺杀从四面八方源源不绝涌上来的漆黑越兵,贯穿他们的铠甲,击碎他们的头盔。



已经没有时间感伤命丧自己手下的人其人生有多么短暂,也不再因为身为公主却对必须当个武将上战场的矛盾命运感到迷惘了。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柴田胜家。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全靠此刻决定!」



过去曾经有过撤离金崎时那场有如绝望深渊的撤退战。



相良良晴比其他人早一步提出负责殿后的要求,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让信奈得以生还。



当时相良良晴展现了觉悟,还有他对信奈的爱。那个时候的胜家为此深受感动,同时也对自己的动作晚了良晴一步而感到羞愧。



难道相良良晴对公主大人的爱比我对公主大人的忠还要深厚吗?



不可能!



男女之爱和我对君主的忠诚,两者没有优劣之分。



两者都是重视他人的情感,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异。



然而,麻烦的是越兵对上杉谦信那位武将绝对忠诚的心。



即便化身为阿修罗不断斩杀他们,越兵们既不退却,也没有停下脚步,还是拚命冲过来企图拿下胜家的首级。



(不要气馁,一切还没有结束。我真的不愿意让笨到不行的「那个家伙」与谦信生死相搏。不想害那个家伙的困难计画失败而使他后悔,所以我才会向谦信挑战的。就算打不赢也要争取时间。不过──那个家伙一定会赶上的。我要尽力活下去撑住这场战局!得把上杉谦信牵制在这个战场上!得让谦信的精力、知觉全部投注在我身上!)



胜家仰望著不知何时已经放晴的蓝天。



(然而,同样的招式对谦信不会管用,已经不可能打赢她了。看到那个纯真少女的面容时,我迟疑了,无法就这样默默折断她的腰。那是我失败的原因。这份迟疑导致全军陷入了困境。看来身为武将的我还是个女孩子啊。我的死期将近,死前还是没有尝过恋爱滋味。但是我乃柴田胜家,是织田家的首席家老。我没有丝毫后悔,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会退缩。)



谦信,快来吧。



「我一步也不会后退!死也要在这个战场上继续战斗下去!」



咚!



胜家拿起已经钝掉而无法使用的刀,对准极度疲劳而颤抖不已的右脚,将自己的脚掌钉在大地上。



「呜……好痛!这样子想逃也逃不了了。哈、哈哈……我还真是个笨蛋啊……」



为了迎战策马大喊「其他人滚开!柴田胜家的命是我的!」直冲而来的上杉谦信,胜家拔出了最后的武器──胁差短刀。



「谦信!如果我是个少女,那你也是!我要把你拖回地上!」



马上的谦信挥动十字枪,带著湿润的红色眼瞳喃喃说:「不用再受苦了,我会一击解决你的」。



「太精采了,柴田胜家。我为越兵闯入单挑的无礼之举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