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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白雪女王君临天下(2 / 2)




因为这个血字,所以在最近有一位带着一个在背后有着像q一般的花纹的名叫小Q的花鼠的女客人,也就是贾桂林便被怀疑了。还传出了“因为兽医没能治好自己的宠物而对他怀恨在心”的传闻。



但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在兽医被害的时间,贾桂林正与席纽勒氏一同观赏歌剧。整个剧场中的客人们都有看见一起坐在楼座上的两人,所以警察也并没有将她列为嫌犯。



但是后来,动物医院的职员们都开始证言说,从数周前开始便看到有奇怪的女人在医院周围晃荡,不断地咕哝着“宠物被杀死了”之类的话。据说那个女人总是左手拿着一根树枝到处乱挥,不断地说着抱怨兽医的话语。但是在那阵子死去的宠物就只有花鼠小Q,并没有其他的动物死去。



因为这些事,又传出了贾桂林很可疑的传闻……



因为传闻传遍了社交界与大街小巷,贾桂林再次开始被怀疑的时候,发生了一起决定性的事件。



在兽医的葬礼上,独自一人站在远处哭泣的兽医夫人突然尖叫出声,吓得整个人仰躺了下去。在牧师与亲属们赶到她身边时,兽医夫人的右手上在众人的注视下浮现了红色的文字。



文字是左右反转的镜文字。从古代开始便被当成是诅咒的文字……



大家竭尽全力地从右向左读着那段文字。



它是这样写的。



“贾桂林是凶手!”



资料室中,巨大的地球仪不断地转动着。



在一片寂静的房间中,只有贾桂林的声音独自回响着。



「那个时候,我真是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真的是……」



「也是啊。」



维多利加则是完全没有什么兴趣。



她从书本中抬起了头来,“呼哇~”地打了一个哈欠。



「然后呢,被抓起来绞首,现在则是待在杜莎夫人蜡像馆中,变成了左手握着树枝胡乱挥舞的蜡像了吗?」



「讨厌啦。没有变成蜡像啦,我不是平安站在这里吗。但是,我至今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救啊……」



她忧郁地转动着地球仪。



「说起来,就是在那时候啊。古雷温的头发就是在那时候变尖的。不过应该是偶然吧……」



「所以说,是偶然啦!」



「哎?」



「不,没什么。别管了,继续说吧,席纽勒夫人。」



「是啊,那我就继续说了。」



贾桂林又继续说了下去。



塞满了墙边的书柜的异国的书籍们也被吊起了兴趣,开始竖耳倾听警视总监夫人过去的故事……



传言传遍了苏瓦伦的大街小巷,没过多久,贾桂林与她的双亲、兄弟们都无法轻松地上街了。派对与茶会的邀请也完全绝迹了,连在商场中定做的新礼服、烟熏奶酪以及新椅子也都没有送到。连送报人送来的报纸也会被人拿来擤鼻子,或是夹入了炸鱒鱼,总之有很多过分的恶作剧。



虽然没有科学证据能证明,同时贾桂林还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人们心中所生出的怀疑心不是这么简单便能消除的。



因为她的未婚夫席纽勒氏是警察厅的重要人物,所以贾桂林的家庭决定由他们提出解除婚约。对方确实与她年龄相差较大,而且外表正如女校时代的朋友们所传言的一样,与鲫鱼稍微有点像。而且,对方就如同绅士的样板一样,是有些古板的一位男性。但是,与他谈话却非常地愉快,贾桂林本来还是很看好这次相亲的。



正因为如此,对于如此有好感的人,不可以给他添麻烦……



她下定了决心,某一天将席纽勒氏叫了出来。她到的比约定的时间要早,因此便坐在露天咖啡馆中无聊地喝着红茶。就在这时,一张头版报纸向着她的脸飞了过来。



说起来,在她来的路上,卖报纸的少年一直在高声叫着「号外!号外!」……



有什么事件发生了吗……



不自觉地看向了报纸后,贾桂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报纸上竟然这样写着……



“兽医之妻,坡拉自首!”



“犯罪是为了遗产!?”



真正的犯人突然便被抓住了。



贾桂林因为一下子放下了心,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仿佛随时都会从椅子上滑下去……







「怎么会这样。真是的!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在呈コ字型的庄严的校舍的一楼。



走廊的墙壁上装饰着一张历代苏瓦尔国王与他们的王妃、以及王室家族成员齐聚一堂的画像,地板上则是铺着暗红色的绒毯,古雷温·德·布洛瓦警官正带着怒气,走在嘎吱作响的走廊上。



自他的头部向上,与平时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但是自头部往下,学生们用硬纸板围着他的身体做成了一个白色的方块箱子,他对着这个根本无法说是人形战车的随意装扮感到非常的不愉快。



「就算圣诞假期快到了,这股热潮也太不正常了。啊……说起来圣诞节啊……」



他抬手摸上了下巴,陷入了思考中。



另外一只手则仍是紧紧地抱着可爱的人偶。



「圣诞节啊……不过,就算这样,我妹妹……维多利加她……不,唔……」



正在他独自一人咕哝的时候。



从左边的某扇大门中,



「哼!」



传出了一声熟悉的低沉的嘶哑的声音。



布洛瓦警官一听到这声音便惊讶地跳起了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边咕哝道「呜哇,刚才那是幻听吗?」



然后他又再次听到了,



「哼!无聊!真是太无聊了,你!」



毫无疑问,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不擅长应付的生物,也就是他的异母妹妹,灰狼的后裔,欧洲最后最大的、古老的、力量……维多利加·德·布洛瓦,如同往常一般,丝毫没有作为妹妹的可爱之处,让人完全无法想像这是出自一名十四岁少女之口的可憎、充满了恶意的低沉沙哑的声音。



终于还是出现幻听了吗,不过也确实被她折磨了很久啊……想到这里时,古雷温整张表情都扭曲了起来。他伸手握上了蛇头的门把,轻轻地打开了门。



然后,他看到了……



如同在黎明之际与昏暗的房间中盛开的一朵蔷薇一般,裙摆层层铺开席地而坐的是一个美丽的陶瓷人偶,不,维多利加。



如同解开的丝绢头巾一般漂亮的金色长发带着一些野性的感觉,随意地垂于地面上,头上还戴着一顶由大红的蔷薇编制而成的王冠。绿色的眼瞳如同深埋于地底,尚未被任何人所发现的绿宝石一般暗沉,令人感觉胆寒地眨动着。



「维……」



他带着仿佛悲鸣一般的声音打算叫她的名字,却在注意到一旁正靠在巨大的地球仪上笑得很欢的另一个人时,带着另一种不同的意义,他再次「哇!」地叫了出来。



警视总监席纽勒夫人正笑着说「就是啊。真是好不可思议啊……」,完全不知道与她对话的人,正是苏瓦尔王国的灵异部的重要人物、布洛瓦侯爵与灰狼间所产下的孩子,被藏于被称为“秘密的武器库”的学园之中,拥有着在不久以后能够左右世界的命运的可怕头脑——维多利加。



站在如同盛放的高贵蔷薇花一般的维多利加的身旁,贾桂林则是身穿由白色窗帘所做成的长裙,头戴纸板王冠。她那茶色的眼瞳,一如既往地如同恶作剧的孩童般闪耀着光芒。



因刚才的声响而抬起头来的维多利加不快地皱了皱形状姣好的小鼻子。接着便无视他,再次低下头去开始阅读地板上摊开的书籍。



迟了一步,贾桂林也回过了头来,笑着叫道,「哎呀,古雷温。」



布洛瓦警官隐藏了因为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二人而产生的不安,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评审可不能在这里打酱油吧。」



「啊,对了!还有这档事呢!」



贾桂林点了点头,笑着对维多利加告别道「再见了,小姐。」后,便打算走出房间。



「……呜!」



「你们在说什么呢。在这种地方,还是和,这孩子……」



「那是因为,古雷温,一看到她我就想起了小Q呢。」



「小Q?啊啊!」



布洛瓦警官的表情一下子扭曲了。



「然后呢,我就将那件不可思议的事件告诉她了。你也还记得吧?那时候兽医被人杀害了,而我还被怀疑是犯人,就在很糟糕的时候,兽医的夫人却突然去自首了,我在千钧一发之际得救了呢。」



警官不知为何带着仿佛被人勒住了脖子一般的声音点了数次头。



「确、确实啊。」



「是啊。我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被解决了,所以才在跟小姐说呢。那,一会儿见咯。我得走了。」



「赶快去吧。立刻跑出这间房间,不要向后看,立刻向着远方直行而去吧。来,快去快去!贾桂林,赶快!」



「哎呀,干嘛啦,突然这样。你还真是奇怪的人呢。那再见咯,小姐。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是啊。」



维多利加敷衍地回答了一声。



布洛瓦警官将贾桂林赶出了房间,立刻关上了房门,因为腰部周围的方块箱子非常碍事,所以整个人保持着く的形状放心地靠在了门上。然后,转了转眼珠,狠狠地瞪着坐在地板上的妹妹。



维多利加依然无视他。



仍然瞪着。



妹妹无视他。



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片寂静中,只有时间不断流逝。



终于,诚惶诚恐地、但又非常不愉快地,哥哥他开口了,



「你,难道说……」



「谁会随便乱说啊。」



妹妹带着更加不愉快的口气回答道。



「是、是吗……」



「不管怎么说,我没有需要掺杂到你与贾桂林之间的明确并且符合伦理的动机存在。所以才没有说。哼!不过……」



维多利加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在她那娇小、端正到骇人的美貌的脸庞上,散发着仿佛嘲笑着人世间的一切、冰冷尖锐的、如同恶魔的武器一般的深沉的光芒。



仿佛是当夜晚支配世界之际的天空一般。



她抬头看着兄长,用低沉沙哑坏心眼的声音说道,



「还真是迟钝的女人啊。当一个人的身上兼具善意与迟钝之时便是一种恶德,这还真是其典范啊。」



「但是这也是贾桂林的优点。」



布洛瓦警官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维多利加难得地“呜”地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她那美丽的容颜上散发的如同地下室一般的深沉光芒越发地浓郁了。



布洛瓦警官并未生气,不知为何他一边抚摸着腰间的白色方块箱子,一边说道,



「你这种人是绝对不会明白的。所以爱人这件事。」



「所以说,这是不可能的……」



「你当然不明白!」



没有注意到妹妹那如同樱桃般红润的嘴唇正悲伤地颤抖着,他继续说道,



「你那自豪的欧洲最大的头脑就仿佛不存于世的精密复杂的机械一般。就像是无论放入什么,都能立刻引导出客观答案的无机质的、白色的、方块箱子一般。对于正在接近的第二次暴风雨来说确实是有效的道具。但是,啊……」



「你还真敢说。」



「机械没有心。我比起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在你这个机械人偶的内部,连一滴温暖的血液都不存在。不管怎么说……」



「咕……」



「在被移送到学园之前,从你被隔离在布洛瓦家的塔里开始,我就已经认清你这只小狼了……」



说完后,布洛瓦警官转身背对维多利加,身体保持着く的形状伸出了手,在腰间的箱子的阻碍下艰难地打开了门。



他走到了走廊上,“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迈步走了出去。



在走出了两、三步后,一阵完全无法想像是由那具小小的身体所发出来的仿佛能够震动天地般的灰狼的嚎叫声,从背后追逐而来。



布洛瓦警官一脸惊恐地加快了脚步。



维多利加那悲伤的,同时又带着暗沉的愤怒的颤抖的嚎叫声孤独地回响在一个人都没有的走廊上。



这道声音回荡在走在走廊上的布洛瓦警官的脑中,不断地唤醒了他过去的记忆。



灰狼的嚎叫声……



那是比起现在更为娇小,几乎未曾与人交谈过,被监禁在耸立于布洛瓦家内庭中那座灰塔中的……尚未满十岁,娇小又凶暴的,灰狼的幼崽……



布洛瓦警官低下了头,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在给欧洲留下了巨大的伤痕的世界大战结束后,又经过了数年。



那时的古雷温,尚处于少年与青年的过渡期,才刚从寄宿学校回到了侯爵家的城堡。她的身体比起现在更为纤细,因为他那长长的金发与美貌而经常被人远远地认为其是年轻的女性。



他当然知道他的异母妹妹被监禁在耸立于内庭中那座灰塔中。但是在他听到那回响于夜色下的可怕的嚎叫声,并且看到了那些将食料、书籍与大量的衣服拿到塔中的女仆们惊恐的表情后,他决定绝不要跟这样令人不快的东西扯上关系。



但是,在某一天的夜里。



古雷温不断地颤抖着,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塔中的石阶。



——对了。



那也是一个临近圣诞节的夜晚。



簌簌飘下的雪花,将冬夜之森染上了灰色的色彩。他从女仆那儿听说,灰狼在这个时节比平常叫得更为频繁。据说她是在呼唤离散的母狼……每夜,她都哭喊到声音沙哑……



在又踏上了一步之时,叫声再度响起。



但是古雷温仍然继续攀登着楼梯。



最后到达的最上层,是一间冰冷的,由石头所制成的小房间。淡茶色的书本覆盖住了所有的墙壁。本以为这是为了防寒用的,但似乎并不是这样。就在地上摊开的多本书籍来看,似乎是那名灰狼在阅读它们。



在房间的一段,他的异母妹妹正双手、双腿着地,伸长了苍白的脖颈,向着从小窗户中看到的月亮悲伤地嚎叫着……



仿佛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娇小美丽的脸庞。从张大的嘴中可以看到尖锐的犬牙。绿色的眼瞳仿佛镶嵌着宝石的人偶一般,每当其啼哭之际从其眼中留下的泪水,仿佛悬挂于天际的乳白色的星海一般,冰冷、却又梦幻……



对于第一次见到的异母妹妹的异样的姿态,古雷温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与本能的排斥。



这时,正在嚎叫的妹妹突然看向了这里。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的妹妹的身上感觉到了些微的敌意,但是覆盖在那细弱瘦小的娇小身躯上的,是一种病态的天生的漠不关心。那仿佛是生来便寄宿于她体内的病原菌一般,看来已经彻底地支配了小灰狼的全身。



「我有事,想请你帮我。」



「……………什么?」



那是仿佛从地底传来的沙哑的声音。



这是孩童的声音吗?是因为哭喊过度而变得沙哑的吗?还是说,这与生俱来的如老婆婆一般的声音,就是妹妹——维多利加这个存在的本质吗?



古雷温有从女仆们处听说妹妹那不同寻常的头脑。明明被监禁于塔中,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却几乎把握了塔外的世界所发生的所有事。只是从来到塔中放东西或是打扫的女仆们的举手投足中找出了众多小小的碎片,再经过灰狼的头脑进行重组,便能得出结论。这份洞察力早已超出了人类的极限,却仿佛是恶魔一般……据她们说,现在城堡中充满了灰狼那看不见的眼睛,正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我有一个,想救的人。是与我青梅竹马的女孩。」



「…………理由呢。」



「因、因为我爱着她!」



古雷温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金色的长发摇晃着,他像女性一般扭捏了起来。



但是因为妹妹沉默的时间也太长了,他尝试着偷偷看向了她。



那如同人偶一般的表情中,完全感觉不到她其实是一名人类。在一段漫长的沉默后,年幼的维多利加面无表情地仅仅动了一下她那形状姣好的嘴唇。



「爱着她?」



「是啊。」



古雷温感觉很不愉快地抬起了下巴,俯视着坐在地板上看着自己的维多利加。



娇小的身体。但是,一旦开口,说出的却是如同大人一般的早熟的话语。而且声音还像是老婆婆一样……



他又环视了一下小房间。



令人惊恐的书籍之山。对于打从心底讨厌学习、热爱玩耍的古雷温来说,即使是在寄宿学校之时,也从未读完过一本这样的书籍。然而这个可怕的孩子却似乎能够毫无障碍地阅读。



灰狼。秘密的、欧洲最大的武器的头脑所渴求的,古今东西的智慧结晶的书籍……



但是就在刚才,对于灰狼来说,似乎被逼到绝境的异母哥哥所说出的“爱着的人”这句话比起那些书籍来说更加难以理解。其证据就是,维多利加的表情就宛如悬浮于树上的空洞的树洞一般虚无。



注意到这点时,本能的厌恶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从身体内不断地涌上。就宛如岩浆一般。与此同时,仿佛是感觉到了那肉眼所看不见的厌恶一般,在维多利加的面无表情与漠不关心的深处,深深的轻蔑之情仿佛浓厚的灰色厌恶一般在夜空中升腾而起。



这就是兄妹俩那无法忘却的,最糟糕的初次见面。



那一夜也如现在一般下着雪。



临近圣诞,冰冷的夜晚。每当这个时节,小灰狼便会经常嚎叫。



雪花从空中簌簌飘落……



走在走廊上,布洛瓦警官非常不愉快地叹了口气。



小声地,



「那家伙,那家伙……」



如此咕哝道。



「真的没有跟贾桂林说吧。明明对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但有时候却非常喜欢惹人嫌啊。不能大意!对她来说,当无聊与轻蔑合二为一时,可是会做出最为强力的惹人嫌的事啊,她可是最恶的样本小鬼啊……可、可恶!」



他砸了一下舌,愈发加快了脚步。



从校舍外与各个房间中,可以听到学生们愉快的笑闹声。布洛瓦警官一边烦躁地修理着锥子头的尖端,一边走在走廊上。



他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回过了身来。



「她在哭,吧……」



他如此低喃道,然后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我可是很清楚的。她是不明白的。灰狼虽然绝顶聪明,但是却没有心。对……」



他摇了数次头,再次踏出了脚步。



他嘴唇轻动着,



「我妹妹她……」



警官小声地说道。



「但是,真的……?」



“呀!”、“啊哈哈!”,远方依然不断传来学生们的欢笑声。



在那个晚上。



在灰塔顶端的小房间——



维多利加在她的居所解开了所有的谜题。



让兄长接受了某一项交易,然后——



「杀了兽医的犯人并不是贾桂林。」



「这、这个我当然知道!」



在古雷温如此说着探出身子时,维多利加毫不隐藏她那轻蔑的念头,眯细了双眼抬头看着兄长。



「因为你的感情,你可不能就此断言“我知道”。这是不正确的。毫无证据便盲信可是极其不理智的行动。」



「但是,我从孩童时期便很了解她是一位怎样的女性。」



「笨蛋。」



「你说什么?真是无礼的妹妹。居然对哥哥这样说。给我记住了!」



「真凶是兽医的夫人。」



「……你怎么知道?就只有这么点材料。」



「我收集了混沌的碎片,将它们再构成了。就在,这里……」



维多利加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



还未满十岁,细瘦苍白的孩童的,脑袋。



古雷温虽想勉强自己哼笑出声,但是,一旦想到在他眼前的是混有灰狼后裔之血,侯爵父亲的秘密兵器……他便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干笑。



「兽医的夫人恐怕是左撇子吧。」



「怎么回事?」



「从古至今,左右颠倒的镜文字一直是被用于诅咒的仪式中,但是非常稀有的,也有一些可以自然地写出镜文字的人在。比如说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列奥纳多·达·芬奇。还有最近的作家路易斯·卡罗。而且达·芬奇的创作笔记都是以镜文字,也就是自右向左所书写留存下来的。」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很单纯。……都是左撇子。似乎在天生的左撇子中,有一部分人天生便会书写从右向左的反转的文字。只要自己想的话,应该就可以自由书写吧。在葬礼上出现在兽医夫人的右手上的镜文字“是贾桂林杀的!”这句话,恐怕是本人逃开了他人的视线,用左手拿着钉子或是针写下来,再用盐擦出来的吧。然后,只要等一段时间后文字便会变红并浮现出来。」



「原来如此。」



「如果不是本人做的话那就说不通了。如果别人将皮肤擦到能够浮出文字的话,她总会因为疼痛而察觉到的吧。而且……」



「什么?」



「在兽医被杀前一直在医院附近晃悠的可疑女人也是他夫人做的吧。据说那个女人左手拿着树枝,不断挥舞走动着。也就是说那个女的也是左撇子。一定是在她杀死丈夫之前,为了让医院里的客人被怀疑而在做准备吧。而在杀人后,看起来最值得怀疑的客人便是贾桂林,所以这次就在葬礼上在手臂上刻下了她的名字。喂,贾桂林是右撇子吧?唔,那就没有问题了。」



维多利加淡然地说道。



她的表情毫无变化。仿佛机械一般编织出了正确的语言,在她闭上嘴的同时,她的眼中也失去了光芒,又如同人偶一般静止了下来。



「但是……」



古雷温靠在墙边的书山上。带着沉重的表情思考道,



「兽医所留下的“q”这个血字呢?」



「这也是镜文字。」



人偶静静地说道。但是,这副光景看上去颇为不自然。就仿佛是身体中没有流淌血液,无生命的东西被设计得强硬地动起来一般。



「他恐怕本来是打算这样写的吧。写“p”。」



「p……?」



「他夫人的名字叫做坡拉。第一个字母是p。」



古雷温吞了一口口水。



「原来如此!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要自然地写出镜文字,有两种方法。第一种就如我刚刚所说,只要是左撇子就能写出来。而另外一种便是兽医写字时的情况了。」



「什么意思?」



「听好了,你啊。靠在那墙壁上,伸出手去在身后的墙壁上写一下字。你看,自然便会写出左右倒转的镜文字。被杀的兽医是仰躺在地上的。在那样的姿势下伸出手去,为了在地上写字,本来是想写p的,却变成、了、q……」



维多利加那愈发娇小的脸蛋,微微地扭曲了。



说起来,那时候妹妹莫非是打算露出一个微笑吗。



古雷温带着包含着畏惧、恐怖与厌恶的感情,低头俯视了妹妹一会儿。然后他便转过身去,一次也没有回过头去,迅速地跑下了灰塔的石阶。



咻~~~~……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咻~~~……



然后又一如往常,灰狼那不吉又暗沉的嚎叫声再度从塔上传出,响彻于夜色之中……







「哈,真是的……还真是想起了好久以前的事啊。」



走过了漫长的走廊,布洛瓦警官终于穿过了后门,走到了校舍的外面。当他再度走到耀眼的朝阳下后,他松了口气般叹了一口气。



他回了一次头,也不知是否是在担心被留在房间中的妹妹,他歪着头陷入了思考之中。



「唔……」



然后他再次向前走去。



当他转到广阔的庭院中时,可以看到打扮各异的学生们四处聚集着,欢笑打闹着。在学生中,可以看到唯一的大人,白色皇后。她正很开心地微笑着与学生们谈笑着。一会儿做鬼脸惹得同学们一阵阵发笑,一会儿则是说着玩笑将学生们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布洛瓦如同当时的妹妹一般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这幅景象。



——在那之后,奔下了灰塔的古雷温立刻找到了兽医的夫人,将真相都说了出来。当他威胁她“如果不去自首的话便去向警察报案后”,兽医夫人在翌日便自首了。



贾桂林的嫌疑也被洗清了。



一切都回复了往常。



除去古雷温的头发以外。



跟与妹妹约定的一样,古雷温将发型弄得如同大炮一般尖锐。不,那时还没有如同现在一般是回旋状的,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无论谁来问他,无论被怎样嘲笑,古雷温都没有将理由说出来。这一定是他的自尊在作祟吧。



不久之后,贾桂林愈发成为了古雷温所无法触及的女性。因为嫌疑也被洗清了,所以她也顺利地与警视总监席纽勒氏结婚了。



虽然绝对不是因为对他萌发了强烈的对抗意识。古雷温在那之后,因父亲的命令来到了村庄,为了监视被移送至圣玛格丽特学园的灰狼,并且利用贵族的特权,在村中的警察所中得到了警官一职。然后便开始介入在村子中发生的各式事件……这也是另外的故事了……



不过,现在回想一下的话,那些都已是遥远的过去了。那是年轻又愚蠢,但那率直的心意却如同大炮一般尖锐,但即使只有“我爱你”这一句话也因为害羞而无法说出口,发生在遥远的过去,自己还年轻时的回忆……



从那时起已然经过了多长的时间了呢。



当然,到了现在,他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哎呀,古雷温?」



贾桂林注意到了下定决心向着阳光下踏出了一步的布洛瓦警官,笑着向他走了过来。



认真地注视着对方,然后在看到对方身上戴着的纸质王冠与像是战车的箱子时,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般天真地哄笑出声。



「不要笑得这么夸张。反正也是难得,所以就再保持这个装扮一阵子吧。」



「啊哈哈。呐,如果说这个装扮很适合你的话,对于英俊的你来说会不会很失礼。但是我很明白学生们为什么要让你扮演战车的角色啊。」



布洛瓦警官那略微带有些不满的脸上略微染上了一层红晕。



「是吗。」



「因为你不仅解决了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事件,就连苏瓦伦<杰丹>中发生的怪事件都被你完美解决了。你总是非常地活跃啊。从今年春天开始,都不知道在报纸上看到过多少次你的名字了。」



「是、是啊。」



「我的丈夫也总是打从心底感谢你的活跃呢。最近经常在饭桌上谈到你的话题呢。每当这时候,都会说到“哎呀,他可是我的青梅竹马呢”,我总是感到很骄傲呢。」



「唔……」



布洛瓦警官一脸哭笑不得的奇怪表情。



朝阳过于耀眼。满地的积雪很容易让人打滑,学生们在雪地上奔跑着,一不小心摔倒后又因为摔倒的窘相而大笑出声。



落在枝叶上的洁白的积雪在风中摇曳着。



比起平日更为嘈杂的早晨。



小鸟在雪地上行走着,留下了一连串小小的脚印。



远处的小亭子上也积满了白雪,仿佛涂满了生奶油的点心小屋一般可爱。



空气也万分清澈,让人心情舒爽。



「对了,席纽勒氏身体还好吧?不过倒是经常在报纸上的绅士交友栏等版面看到他。」



「嗯,很好哦。多谢你关心。但是因为工作很忙,所以他每天总是需要四处奔波,让人非常担心他的身体啊。所以我也会像这样代替丈夫来进行视察。」



「很辛苦吗?」



「不会,我很开心哦。每当视察之时便很期待,像这次就是不知不觉间便戴上了这样的纸质王冠……」



「很有你的风格啊,而且我觉得这样也不坏。那也就是说现在也没什么困扰的事吧。」



「是啊,托你的福。」



贾桂林的笑容如同今朝的朝阳一般毫无阴霾,万分的耀眼。



布洛瓦警官先是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但下一秒却不知为何生起了气来,然后便莫名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



「没事……」



他慌忙摇了摇头。



「还有,你啊,最近席纽勒氏有没有这样跟你说过。先在乡下呆一阵子,或是自己接下来会变得更忙之类的……」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是、是吗。不,也不是什么大事。」



布洛瓦警官的表情越发僵硬了。



学生们呼唤着贾桂林的名字,而贾桂林也大声地回答了一声。



然后,她转向了这边,拉起了正很不成熟地鼓起了脸颊的布洛瓦警官的手,微笑着说道,「来,走吧!真人象棋终于要开始了!」



「哎?啊,是啊!」



「呐,古雷温,长大成人后,以前的朋友可是很珍贵的。虽然孩童时期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从今往后也要一直跟我做朋友哦。哪怕我们都变成了老爷爷、老奶奶。约好了哦。」



布洛瓦警官低下了头。



「那是、当然的了……」



布洛瓦被拉着向前走了几步,同时点了点头。



「当然了。那个,你啊。也就是说,因为我是战车啊。只要皇后有所困扰的话当然会冲到你的面前了。从小开始的朋友,不就是,这样的关系吗?」



「哎呀,你这话说得我真开心。」



「呼。不过,这种事现在根本无所谓……比起这个,走吧!现在是那一天本该开始的冒险的时间了!」



在孩童时期无法度过的天真无邪的时间,在长大成人后久违地紧紧地握着手,两人同时被洒满了阳光的庭院给吸了进去。



越跑越远的布洛瓦警官的侧脸上似乎带上了一丝红晕,但这一定是因为那强烈的冬日的阳光所照射而成的吧……



冷风吹过。



白雪自树枝上不断地落下。



聚集在庭院中的学生们越来越多。



从今年开始举行的,一年一度的真人象棋的日子。天气晴朗,连呼吸间吐出的白气都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布满了庭院中的分成白、黑两边的,小小的骑士、皇后、战车、僧侣……若从学园的上空眺望这份景象的话,就仿佛真的是立于纯白的雪之棋盘上的活动着的棋子们一般。



这就是这个冬日的早晨,最初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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