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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bdmbws



录入:Lafrente



初一刚过几天的夜晚,距离化为上弦还很久的月亮已然沉没,满天闪烁的星光,微微照耀着地面。



即便是春末,夜晚依旧寒冷。位于深山的菅生乡,更是寒风刺骨。



现在应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却只看到花蕾才刚要膨胀起来,还要等很久才会飘出甘甜的花香味。然而,四处都是枯槁的树木,所以搞不好只会维持这样的状态,不会开出桃花了。



树木枯萎的原因尚不清楚。菅生乡在各地派出了好几个密探,都没有人带回有用的情报。



今晚特别寒冷。



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看见吐出来的气息变成了白色。



小野萤缓缓抬起头仰望天空。



由于被侄子时远缠着,她便说了个故事给他听。听得很开心的时远,直到睡觉时间都不肯从她身旁离去。



「时间太晚了,明天再继续。」被母亲这么一说的时远,这才不情愿地走开。



萤目送大嫂带着小小身影离去的背影,陷入无法形容的思绪里,难以入眠。



心情沉闷的她悄悄溜出房间,前往可以俯瞰山谷的岩地。



那是她以前来找过哥哥的地方。



站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俯瞰湍流的萤,想起了往日种种。



她来这里叫哥哥时守回去。平时,她只有在特定的时间能见到哥哥,所以哥哥的现影冰知拜托她去叫哥哥回来吃晚餐时,她开心地答应了。



至今萤都还清晰记得,那时开始转为橙色的天空好美,走过山中的羊肠小径,看见时守站在岩石上的身影,令她雀跃不已。



温柔的时守,无论何时,都会对萤露出温柔的微笑。



「……」



萤不由得苦笑起来。



虽然知道那是虚假的,但每当想起哥哥的脸,她总是觉得温暖、柔和,甚至有「其实是真的吧?」的错觉。



那个聪明的哥哥,为了不让萤察觉而独自忍受煎熬。



没有人知道,他悄悄与件的可怕预言长期奋战着。



哥哥死后,被冰知供奉为神。现在,他的神名是时守神,守护着萤和他的遗孤时远。



「……哥哥。」



喃喃呼唤的萤,垂下了头。



她好想在梦里见到,还不是神而是人的时守。她一直这么祈祷、这么期盼,时守却不曾进入她的梦乡。



她不是想责备他,只是想见他。



见到他,然后呢——自己会说些什么呢?



莹所伫立的岩石被因融雪而水位增高的湍流濡湿了大半,水花还溅到了她的脚下。



湍流宛如要将人吞噬,幽暗的水是无底的漆黑。



「————」



萤出神地俯瞰着湍流,无意识地迈出步伐,脚尖也越过了岩石边缘。



在黑暗中听着流水声的她,耳朵捕捉到那之外的微弱声响。



呸锵。



一股寒意掠过背脊。



她抬起视线,看见一只妖怪站在水面上。



胸口深处狂跳起来,发出扑通扑通巨响。



「……件……」



牛身人面的妖怪听见萤的喃喃细语,用不带感情的眼眸盯着她。



瞪视着件的萤脸色惨白,发现妖怪是稍微离开水面、飘浮于半空中,并非是站在水面上的状态。



星光浅淡不够明亮,因此没办法在岩石上照出萤的影子,水面上也没有件的影子。



水位增高的湍流卷起了波浪,轰隆作响。还有,使树木枝叶哆嗦颤抖的风声、自己的呼吸声、打鼓似的怦怦心跳声。



萤听着这些声音,无法把视线从件的身上移开。



宛如人工制造的妖怪缓缓咧开嘴巴,发出低沉的说话声。



『你将夺走一切,使他失去所有。』



萤的心跳扑通加速。



『你将夺走那个男人的一切,连同他遗留下来的生命。』



说着可怕预言的妖怪,狰狞地嗤笑。



刹那间,石砾般的东西响起尖锐的声音飞过来,贯穿了件的眉心。



萤倒抽了一口气。差点划破她脸颊的飞石,是一粒小小冰块。



贯穿妖怪头部后碎裂的冰块带着灵气。



冲到岩石上的夕雾,如捕捉犯人般从后方抱住僵硬的萤。



「萤!」



萤眨了一下眼,只转动眼珠子。



飘浮在水面上的件缓缓倾斜,无声无息地没入水中。



夕雾射出的冰块带着他的灵气,对没有实体的妖怪也有效。犀利强烈的灵力,净化了妖怪释放出来的妖气。



夕雾一边小心追踪妖怪瞬间消失的身影,一边更使劲地抱住萤。



隔着衣服也知道她冻坏了。身体原本就纤细的萤越来越消瘦,令人心痛。



为了延长她所剩无几的寿命,神绂众的长老们采取了最后手段,尽可能延缓她的成长,把成长所需的生命力转化成寿命。



所以,萤不会再长大。不,每年仍会增长一岁,只是身体一直停留在十五岁的模样,不会长成大人。



「为什么跑来这里?」



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责备萤没跟任何人说一声就偷偷溜出来了。



萤眨眨眼睛,平静地回应:



「我睡不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然后,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夕雾发现萤不见了,想必很焦急、担心。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夕雾。」



「你想事情时都会来这里。」



虽然还有其他几个候补的地方,但他相信直觉,毫不迟疑地赶来了可以俯瞰湍流的这片岩地。



而让他松一口气的,并不是自己判断正确,而是在发生不可挽回的悲剧之前赶到。



现在的萤不能使用法术。要使用也可以,但会大大缩短已经剩余不多的时间。



萤双手抓住夕雾的臂膀,垂下头说:



「都被你看透了,其实你不必这么担心我。」



「萤。」



低着头的萤眼神露出了哀怨,微微一笑回应苛责的叫唤。夕雾越担心,萤就越知道自己生命的短暂。还有多少时间能感受这样的温柔呢?萤想遗忘,但这样的思绪却不时涌现。



每当她感觉到年幼的侄子在成长;每当她看见乡人的脸;每当她听见长老们为自己担忧的话语。



萤就会开始思索。



自己还剩多少时间呢?这个身体还能走过多少岁月?



「件它说了什么?」



萤被紧张的夕雾逼问,她先是摇摇头,但很快改变了主意,因隐瞒也会被看穿,再小的谎言都逃不过夕雾的耳朵。



对无时无刻不倾注全力守护她的夕雾撒谎,是件毫无意义的事。



「预言。」



夕雾的红色双眸泛起厉色。萤淡淡说着,嗓音如铃铛般清澄。



「你将夺走他的一切,使他失去所有;你将夺走那个男人的一切,连同他遗留下来的生命。」



夕雾屏住气息,哑然失言。



那是件告诉小野时守的预言,内容与最后一次的预言相同。



时守临终之际,现影冰知亲耳听见了那个预言,他告诉了萤。之后,夕雾也从冰知那里知道了此事。



萤抓住夕雾臂膀的双手,力道更强劲了。她抓着夕雾的臂膀,全身颤抖。



「预言一定会……应验……」



「萤。」



「件的预言一定会应验……总有一天,我会夺走那孩子的生命……!」



总有一天,时远的眼眸会冻结着惊恐,凝视自己。



或者,自己将会看着时远倒地不起。



「现在件的预言就已经应验了……!」



正如那个妖怪的预言,本该由时远继承的一切,现在都落在萤的手上。



萤也不想这样,但时守去世后,唯有她可以接任首领的职位。



在时守的遗孤时远长大之前,萤必须肩负起辅佐的责任。



没错,她现才察觉,目前的状态等同于自己夺走了时远首领的地位、职责。



瞠目结舌的夕雾,听着她颤抖的虚弱声音。



「我要把原本应该由哥哥继承的东西,统统交给时远,这是我最后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我必须活着……但我活着却随时可能夺走时远的生命。」



「萤,那是……」



「夕雾,件的预言一定会应验。」



不会不应验的。所以,件的预言将会成真。



萤拼命甩着头,全身瘫软。



无力地垂下来的肩膀孱弱单薄,夕雾看不到萤被头发遮住的表情。



「件经常出现在我面前……」



少女的模样恍若时间停止,她如吟唱般说着话。



当萤一人独处,听见水滴声,件就会出现。像人工做出来的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视线冰冻得贯穿了她的心。



「哥哥以前可能也和我一样。」



妖怪动不动就出现,宣告预言。一次又一次的耳语,慢慢在心中累积沉淀。



那些预言宛如甘甜的毒药。



萤无声地呐喊,使尽浑身力气呐喊。



哥哥、哥哥、哥哥,你一直忍受着这样的折磨吗?尽管心被悄悄地、慢慢地、深深地摧毁,也独自拼命抗拒,不告诉唯一的现影。



温柔的哥哥、坚强的哥哥,虽然冰知说你所有的表现都是在骗我,但直到最后都不让我知道真相的坚强是真的吧?



「哥哥……」



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请把你的坚强分给我。



「夕雾。」



没多久,萤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



「若有万一……」



警钟在夕雾脑中大响。



「不准说。」



「请选择保护时远。」



「不准再说了。」



话说出口就无法抹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