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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2)



「那么,我要走了。」



刚要站起来的成亲,又改变主意,跪坐下来。



「你的脸色很差呢,不要太劳累了,想躺下来就要躺下来。」



成亲摆出生气的可怕表情,脸色发白没什么血色的笃子苦笑起来。



「不用你说我也会那么做。好了,你会迟到,快走吧。」



「我走了……」



平常笃子会送很不想工作的丈夫到寝殿的渡殿,最近身体不舒服,都只在主屋送他。



替她把父亲送到车库的孩子们,完成任务就跑回来了。



「母亲,父亲出门了。」



长子国成规规矩矩地跪坐着报告完后,换次子忠基目光闪闪地接着说:



「他乖乖走向皇宫了。」



「今天忠基送到了门外呢。」



听到国成这么说,笃子微微张大了眼睛。



这时候,穿着衵衣①的女儿来了。「哥哥们好过分,丢下我不管。」



今年七岁的独生女儿,哭丧着脸控诉。「昨天我跟他们说,今天我也要送父亲啊。」



国成与忠基相对而视。没错,昨天好像说过这件事。可是,到了父亲出门的时候,妹妹还没起床。笃子把双手伸向女儿说:



「过来。」



「母亲。」



女儿紧紧搂住笃子的膝盖,笃子抱住她,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微笑着说:



「等父亲回来的时候,你可以去迎接他啊,今天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真的吗?」



含着泪水的女儿,表情顿时亮了起来。「你会吧?瑛子。」



「会。」



瑛子满面笑容地回应,笃子抚摸着她的头发时,突然一阵恶心,捂住了嘴巴。



孩子们看到她脸色发白还冒着冷汗,都十分不安。



过了一会,恶心的感觉才和缓下来。笃子喘口气,察觉孩子们的视线,狼狈地笑了起来。



「母亲,您不舒服吗?要不要叫真砂去请药师来?」



国成提起资深侍女的名字,笃子拉住他说:



「不用,没有必要……这件事还不能告诉父亲哦。」



看到母亲摸着肚子,把食指按在嘴巴上,国成起初觉得很奇怪,后来好像猜到什么,啊的叫了起来,然后目光闪闪地说:



「不能说吗?我知道了。」



「咦?哥哥,为什么呢?母亲身体不舒服,当然要告诉父亲啊。」



「母亲生病了吗?」



长子已经察觉,但次子与长女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满脸忧愁。



「不用担心……不过,还是叫真砂来吧,我想躺一下。」



以前梦见怀第四个孩子时,成亲很不高兴,好几天都没跟她说话。成亲可能认为三个孩子就够了,知道这件事可能不会开心。她正思考着该怎么告诉成亲,就碰上要送成亲的祖父去吉野静养的事,只好先准备这件事。



祖父四天前从京城出发了,山庄的管家应该会在今天通报晴明到达的消息。决定送祖父去吉野静养的那天,就派使者快马加鞭去山庄通知大约的到达日期了。



使者到达后,会先住在那里,等晴明进入山庄安顿下来,再回来通报。



笃子知道,成亲看起来毫不在意,其实很关心祖父。所以她打算等使者回来,马上让他去阴阳寮通报。除了成亲外,成亲的父亲、弟弟们,也一定都很担心。



觉得越来越不舒服的笃子,没等侍女来就先躺下来了。她对满脸不安的忠基和瑛子说不用担心。很担心母亲的忠基,怕待在旁边反而会让母亲更累,牵起不肯离开的妹妹的手,带她离开了主屋。忠基心思细腻;瑛子十分乖巧;国成很像丈夫,设想周到、反应灵敏,三个都是好孩子。笃子希望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一样,她把手放在肚子上,闭上了眼睛。



「对了……」



五天前听说昌亲的女儿发高烧昏迷不醒,不知道复元了没有?等丈夫回来后,不露痕迹地问问他吧。



呸锵。



不知道从哪传来了水声。



昏昏欲睡的笃子,恍惚地听着水声。



呸锵。



是哪里在漏水吗?



她想起来确认,眼皮却重的张不开。刚才闭着眼睛还能感觉到光线,现在突然变漆黑了。



同时,放在肚子上的手也逐渐冰冷。有东西缠住了她的手,身体的力量宛如从那里被吸走了。好冷。身体好重。声音出不来。快来人啊。



意识逐渐模糊了。千万不能睡着啊。她拼命保住快溜走的意识,耳边突然响起啪哒啪哒的脚步声。



「糟糕、糟糕,忘了带今天讲课要用的资料。」



是刚出门的丈夫的声音。



笃子放心了,心想太好了,这样就没事了。



会忘记东西,表示他的心没有绷得太紧。



笃子想这么告诉他,却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昨天我整理好的文件哪去了……笃子?」



成亲跑回来拿的文件,上面记载着要给提问的阴阳生的答案,以及引用资料的一览表。他发现躺在床上的笃子,样子不太对劲。



他匆匆忙忙跑回来,笃子却动也不动。起初,他以为笃子睡着了,后来发现不太像。笃子放在肚子上的手,缠绕着黏稠的黑影。



闭着眼睛的笃子,皮肤苍白得像张白纸,眉间浮现痛楚的神情,呼吸微弱,身体动也不动,显然不只是睡着而已。成亲的眼神骤变,立即结起刀印,但还没完成,黑影就从笃子手上溜走,瞬间消失了。懊恼咋舌的成亲,冲向笃子,把她抱起来。



「笃子、笃子!快醒醒啊!」



摇她也没反应。



成亲摸到她刚才被黑影缠绕的手,身体的热度就被妖气的残渣吸走了,令他全身战栗。



周遭残留的妖气,逐渐淡去,但成亲觉得那股波动很熟悉。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成亲甩甩头,触摸笃子的脖子,发现她脉搏微弱。大惊失色的成亲,紧张地大叫:



「真砂!有没有谁在?快去请药师来!快!」



国成听见应该不在家的父亲的叫声,慌忙冲进主屋。



明明已经出门的父亲,手上抱着母亲。国成从来没看过父亲这么慌张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这样,他原本想说母亲只是在睡觉,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进入皇宫的昌浩,走向那棵梅花树。五天的约定,在昨天早上结束了,但他想来就来了。不只樱花树会染上魔性,所有树木都有这样的可能性。



皇宫里的树木,都有专人细心照顾。但京城弥漫着人们的不安,很难说黑影不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昌浩想尽可能为树木祈福,让树木充满活力。他也想为南殿的樱花树和橘树这么做,无奈他的身份是地下人②,不能进入皇上的寝宫。



「皇宫里的树全都有了活力,就会传达给寝宫里的树吧?」



对着梅花树拍手祈福的昌浩,喃喃嘀咕着,跟他来的小怪仰望天空说:「嗯,可能有做会比没做好吧。」「树木有了活力,皇上和皇后的身体也会好起来吧?」



「啊,有此一说。」



植物对住在当地的人,有很大的影响。皇宫里种这么多树,是为了感受四季的变化,也是为了借用树木具有的力量保护住在里面的人们。



「有树最好,希望树都能充满活力,我家庭院的树都很有活力呢。」



「那里有晴明的结界,天空偶尔也会下来看看状况。」



「咦,是这样吗?天空做很多事呢。」统帅十二神将的老将,虽然没有战术,但给人多才多艺的感觉。在工作钟声响起前进入阴阳部的昌浩,跟已经坐在位子上工作、准备讲义的敏次招呼。「早安,敏次大人。」



五天前因为身体不舒服而被送去典药寮的敏次,那之后发高烧,请了四天病假。他咳得太厉害,很可能把感冒传染给寮官们,所以被强迫在家疗养,直到身体复元。终于痊愈的敏次,脸颊有点凹陷。



「啊,早安,昌浩大人,今后要请你继续指教了。」



「你好了吗?」



「托你的福,完全复元了。真糟糕……」敏次把手按在后脖子上,愁眉苦脸地说:



「每几年得一次这样的重感冒,会不会成为惯性了?枉费我一直很小心。」他应该是指四年前也得过这么严重的感冒吧?昌浩安慰他说:



「一定是你太劳累了,我祖父常说,凡事适度就好。」



「是吗?既然晴明大人这么说,一定没错。」



敏次笑了起来,望向贴在墙上的当月历表说:



「晴明大人是四天前出发的吧?」「是的,他如果累了,可以使出绝招,所以前天或昨天应该到吉野了。」



晴明的绝招就是十二神将,所有人都知道有追随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式神。敏次眨眨眼睛,微微笑着说没错。



他心想八成是没有人类同行,而是非人类的式神陪他去了吉野吧?旁人会以为是老人独自旅行,其实并不是。在他们交谈时,响起了工作钟声。



今天大早要上课,所以昌浩慌忙把书。砚台盒准备好。跟敏次赶到教室时,其他阴阳生都就位了,却不见成亲的身影,也不在阴阳部的博士位子上。「他迟到了?真难得呢。」



昌浩表示惊讶,敏次回他说:



「没错,我记得他担任阴阳博士后,从来没有迟到过。」



临时有事或身体不舒服时,他都会从参议家派人来通报。



「到目前为止,还没收到这样的通知,到底怎么了?」



昌浩浮显不详的预感。



从五天前,成亲的样子就不太对劲。他的表情有点呆滞。空闲时脸上经常露出苦恼的神色。



祖父的事已经解决了,所以他应该有那之外的心事。



因为博士不在,阴阳生们喧噪起来,敏次介入他们,精明地指挥他们自习。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素养和威严了,将来绝对可以爬上阴阳师的位置。当上阴阳师后,接着就是成为阴阳博士,或爬上更高的位置。



昌浩认为敏次一定做得到。昌浩要坐下来时,伯父吉平走进了教室。



「昌浩,来一下。」



吉平担任阴阳助,在阴阳寮是第二高位,跟政治也有很深的关系。



伯父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快昏倒了。跟着伯父走出教室来到渡殿的昌浩,心脏开始狂跳。



他有不详的预感,非常不幸的预感。吉平确定四下无人,才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的侄子,苦恼地说:



「刚才参议府派人来了。」



参议府就是成亲的岳父的府邸。



「哥哥怎么了?」



是来通知迟到的理由吗?如果是,吉平的表情未免太过紧张了。



「成亲今天请假,他太太生病了。」「大嫂生病了?」



隐形的勾阵现身,小怪从她肩膀跳下来。



「吉平,出什么事了?」



这么问的是勾阵,他认识吉平太久了,知道吉平不可能光为成亲的事急成这样。



吉平看到神将的脸,表情就纠结起来了。硬撑到现在的意志力,在看到从小熟悉的脸庞时,瞬间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