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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是件。



当昌浩倒吸一口气时,在眼前展开的情景忽地消失了。



磷光四散,萤火也无声散去,现场一片漆黑。



昌浩茫然嘀咕著。



「等……等等啊……」



都看到这里了,就快全部看完了,为什么消失了?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折磨,昌浩气得大叫:



「别开玩笑了——!」



瞬间,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哦,我在开玩笑吗?」



「唔……!」



昌浩维持大叫的姿势,身体劈唏一声僵住了。



冷汗像瀑布般流过他的背脊。



好久没听到这个傲慢、刻薄、冷酷如冰的声音了。



苛刻的言语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全身僵硬动弹不得的昌浩。



「你是个阴阳师,却为了那种小事气成这样,还大吼大叫,实在太不成熟了。这样也想成为最顶尖的阴阳师?太可笑了,小鬼。你要说那种大话,还早得很呢。」



睽违这么久,他的语气依然犀利。听的不只耳朵痛,连心都痛。



「怎么了?小鬼,你的块头比以前成长了一些,可是内在呢?有甚么话想说,就说吧,我也不是不能听。」



昌浩努力说服自己:「光听话中的内容,听起来也像是充满了关心嘛。」但还是说服不了自己。那个声音、那个语气,怎么听都让他觉得,只要自己说错话就完蛋了,包准被骂到死,死后也会继续被骂。



「我想……我们还是进入主题吧……」



可能是看到昌浩全身僵硬,于心不忍,另一个声音试著居中协调,转换话题。这个很久没听见的声音,对昌浩来说简直就是天助。



「阴阳师大人!」



「很厉害呢?要说很厉害嘛。」



身穿黑衣的榎岦斋,对张大眼睛的昌浩,说了跟以前一模一样的话。昌浩心想他一点都没变呢,莫名地觉得安心。



披下来的衣服,遮住了岦斋半边的脸,昌浩只看的见他的嘴巴。



昌浩尽量不往后看,询问岦斋:



「我刚才看到的那些是甚么?这里是梦殿吧?那是梦也不是梦吧?」



岦斋的衣服被风吹的鼓涨翻腾。



拂过昌浩脸颊的风好冷,带著黏腻缠人的沉重感。



一阵寒意掠过背脊。那道风会刺激人的神经、使人胸口郁闷、心情低落。



背后响起短暂的剑鞘震荡声。金属的摩擦声,驱散了心中不平静的阴霾。



「这里既是梦殿,亦非梦殿。」



从上面传下来的朗朗声音,贯穿了瑟缩起来的昌浩的耳朵。昌浩差点冲动地转过身去,但想到那说眼睛不知道会闪烁著怎么样的光芒射向自己,他的身体就动弹不得。



人模人样的鬼说,这里不是梦殿。



可是,这里明明是梦殿。有他在,不是梦殿是哪里?



岦斋似乎感觉到昌浩的疑惑,缓缓掀起衣服,露出了双眼。他的眼眸浮现著昌浩从未见过的紧张神色。



「简单来说,这里是梦殿的尽头——前面是梦殿与黄泉之间的狭缝。」



梦殿里住著死者、住著神。死者会被分为魂与魄,被负面情绪绊住的魄,总有一天会沉入黄泉。



「境界是门,由冥官看管。」



「有人凿穿了那之外的通路,成了入口,同时也是出口。那条路不只通往梦殿,也通往人界。」



「咦……?」



昌浩终于转过身去,面向背后的男人。



漆黑的短发、漆黑犀利的双眸、冰冷如月光的俊秀容貌、与最强的十二神将不分轩轾的身高、腰间的配剑、一身黑漫漫的黑衣,都是昌浩记忆中的模样。



他是冥府的官吏、冥王的臣子、冥界之门的裁定者。



昌浩被这个男人救过很多次,包括直接与间接。不只昌浩,还有其他很多人,也都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他救过,被他保护著。



这个男人说自己不能直接干预人界的事,所以老是把阴阳师当成式来使唤。说的好听是使唤,其实是毫不留情地操控凌虐。



风从彼方吹来。衣服下摆、袖子,都被吹得鼓涨翻腾,发出啪搭趴搭的抗议声。又强又冷的风,让人呼吸困难,带著诡谲的神秘感,恍如钻入肺里,就会把胸口冻结。



冥官的手缓缓指向了彼方。



「看,那个送葬队伍。」



昌浩的心跳加速,反射性地追寻冥官的手指,定睛凝视。



他清楚看见黑暗的彼方,有无数比黑暗还漆黑的身影钻动著。



「那是……?」



心脏彷佛被踢得高高跳起,扑通扑通急速鼓动的声音好刺耳。



冥官用光听就会迷死人的嗓音,继续说著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那是把你认识的人诱入黄泉的队伍。」



「咦……?」



昌浩愣愣地看著冥官。人模人样的鬼,冷冷地撂下话说:



「在继续往前走的领域,不要说是我们冥府的人,连住在高天原的神都不能干预,你看那个带队的人。」



被督促的昌浩,转移视线,清楚看见一个人走在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前头,与队伍拉开一小段距离。



吹起了风。那是从黄泉吹上来的风,沉重的几乎把昌浩的心冻结。歌唱般的微弱声音,随风飘来。



岦斋绷紧了脸。昌浩不由德竖起耳朵,仔细听那个声音。



《一……夜……人……断……》



「女人?」



既像嗓音有点高的年轻女人,又向嘶哑的老太婆。



很不可思议的声音。



走在黄泉送葬队伍前头,披著褴褛衣服的女人,有时会像跳舞般、像做操般,边扭动身子边摇晃裙摆、甩动袖子,唱著歌。



《二……眸……频……首……》



黏答答地钻进耳朵里的声音,唤起了昌浩体内的恐惧。



《三……人……后……徘……》



每当歌声响起,队伍里的鬼就会像跳舞般抖动全身,高高抬起棺木。



「棺木……」



昌浩的眼睛直盯著那里。



送葬队伍的正中央,有个长方形棺木,由八只鬼扛著,前后都有数不清的鬼排列著。



《四……带……数……祸》



忽然吹起强风,袭向了昌浩和冥官。飕飕鸣响的风,吞噬了女人的歌声。



几乎要把人吹倒的强风,吹了好一阵子。昌浩举起手挡风,看著送葬队伍,耳边断断续续响起歌声。



《十……黑……之……深……》



嘻嘻喧闹的嗤笑声,随风飘来,回荡缭绕。送葬队伍的鬼们,全身颤抖嗤笑著。



《一……——……》



带头的女人又从头开始唱起了歌。



被歌中含意震慑的昌浩,全身起鸡皮疙瘩,脚像生了根,动也动不了。



冥官猛然眯起眼睛,朝他后脑勺巴下去。



「好痛!」



「小鬼,不要这么没用!」



昌浩察觉俯视著自己的冥官,眼中怒火摇曳,赶紧站稳双脚,振作起来。



「谁躺在那里面?」



冥官只动了动眼皮,好像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官吏大人,那里面是谁?谁躺在里面?到底是谁?」



昌浩不断逼问,冥府官吏瞄他一眼,冷冷地说:



「知道是谁,会改变命运喔。」



「咦……?」



短短一句话,含带著可怕的意味,昌浩霎时屏住了气息。



「是我的命运吗?」



「————」



男人不回答,没有答案,表示肯定。



会时谁呢?



好几张面孔在昌浩脑中浮现又消失。



会是被疫鬼附身,痛苦不堪的哥哥吗?会是父亲或母亲吗?会是二哥或是哥哥们的妻子及家人吗?会是差点被毒死的伯父或是堂兄弟们吗?会是在皇宫里跟自己一起工作的藤原敏次等同胞们吗?啊,也可能是自己的辅佐人行成、左大成,还有、还有——



还有——



「唔……」



心跳又怦怦狂跳起来。



脑中闪过人在伊势的祖父的脸。



…最后浮现的是头发乌黑、润泽的背影——不会吧?



昌浩又用僵硬的声音问了一次:



「那个棺木里面是谁?」



然而冥官还是没有回答。



送葬队伍向前行。女人的歌声断断续续传来。仔细听,会听见歌声、嗤笑声,与在风中趴搭趴搭前进的无数促音。



昌浩犹豫了。



怎么办?冥官说会改变命运。既然这个男人这么说了,阻挡那个送葬队伍,把棺木里的某人抢回来,就一定会改变某人的命运。



冥府官吏不能干预人界的事,所以会使唤阴阳师去做。既然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身为阴阳师的昌浩,就表示不能让那个送葬队伍离开。



昌浩这么想,但也可能错了。搞不好,是昌浩自己的命运会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倾斜。



黄泉的送葬队伍正继续往前行进。



该怎么做才对?正确答案是甚么?



绞尽脑汁思考的昌浩,注意到岦斋直盯著送葬队伍的表情。



他的脸色苍白、激动,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他紧握拳头,微微颤抖著。



昌浩推测,他是很想冲出去,但拼命忍著。他想阻止送葬队伍前进,救出被送葬队伍抓走的棺木里的某人。



既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