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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1 / 2)





  如今总统府这边进退两难,曹延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曹延陵门下门客幕僚甚多,今天有两位跟来,他们都是从日本留学归国的,熟悉中日之间的形势。不够起先只绕着弯子说话,曹延钧听了一半,便朝程敬祥的秘书长讨了一根烟,到门外抽烟去了。他其实平时是不怎么吸烟的,抽得有些急,几口便呛得直咳嗽。

  他回去的时候,里头已经说开了。曹延陵对程敬祥说:“姐夫,总统府没有兵权,现在是盛军和乾军两家独大,殷鹤成和梦绮的婚事拖了一年也没着落,并没有多少诚意,将来难免不会跟我们翻脸,与其扶持盛系,还不如让他们互相牵制。”

  或许是见程敬祥犹豫,曹延陵又劝程敬祥道:“现在和日本对立没有任何益处,一来姓穆的有机可乘,二来也给了日本机会,若是日本借机进犯,将来丢的岂止是明北或是燕北?现在南边吵吵嚷嚷的,似乎还要成立什么新政府,可不能给他们机会。”

  日本一直在燕北六省蠢蠢欲动,却也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这次的突然驻军已是最大的动静。若是将他们惹恼了,局势反而更加麻烦。

  曹延钧在一旁也没说什么,英美法那几国的公使自从和日本人见面之后,态度也不像之前鲜明了,似乎更多是想袖手旁观。

  程敬祥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对曹延钧说:“少文,你替我给殷鹤成拟封电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大局为重。”

  顾书尧从曹公馆回来后便直接去国务院找何宗文,何宗文与他父亲何昌任议和之后,何昌任便有意将何宗文安排在左右,何昌任着意栽培自己这个儿子,自己很多公务都开始让何宗文代劳。之前顾书尧跟着曹延钧来过这好几次,这回顾书尧明显可以察觉,总统府和国务院的防卫和之前比要森严许多,好在长河政府的官员都认识顾书尧,也有不少人知道她和何宗文的关系,她只在楼下等,不一会儿何宗文便下来接她了。

  何宗文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人显得格外有精神,“书尧,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顾书尧去了曹公馆他是知道的,只是最近药厂磺胺的生产已到关键步骤,他没想到顾书尧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今天是他就任的第一天,他原担心她会多心,可没想到她会来看他,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只觉得高兴。他其实在想这之后带着顾书尧过来看看,他其实是有天赋的人,不过几个钟头,父亲安排他做的事他渐渐开始熟悉,他如今负责的事情都比从前当老师时的工作要有分量的多,他过手的一封文件事关成千上万人的生计。而如今,整个长河政府的人也没有人不尊重他,他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被人三言两语免了职,或是因为自己的主张被人关进监狱。

  其实,很多年前他堂弟何宗平就对他说过,“恒逸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你,绝对不是这么一种活法。”

  他的母亲过世的早,而且很大程度还和他父亲有关,正是因为这件事他一直和他父亲有心结,

  在他眼中,他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官僚,只为谋求私利。只是这么些年回过头来看,似乎渐渐能理解他的难处,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是非黑白这么简单,虽然他最开始答应他父亲任职时并不情愿。他父亲有的是制服人的本事,最擅长抓人的软肋。

  何宗文出了一下神,回过神来,才发现顾书尧望向他的表情十分严肃,“恒逸,我有事想问你。”

  何宗文看了顾书尧一眼,稍皱了下眉,还是带着她上楼了。他的办公室就在他父亲的旁边,原本就是他父亲办公的地方之一,前几天单独替他辟了一小间。

  总理、副总理办公的地方都隔得近,整条走廊上都有人巡逻,面容上透着肃穆。但他们都认得何宗文,所以即使是这样机密的地方,谁都不敢他,他们经过的时候,还朝他们点头致意。

  顾书尧走在何宗文旁边,路过穆明庚办公室的时候,顾书尧特意多留了会神,里头似乎有谈话声,穆明庚似乎在,但听不清说什么。

  顾书尧又往穆明庚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跟着何宗文进了他的办公室。不过是一眼,其实并不明显,但如今局势实在特殊,还是落入了其他人的眼中。

  穆明庚的秘书长王文兴正好刚从走廊进来,他虽然中过秀才,却也跟着穆明庚在军队历练过,比一般人要警觉些,他看见顾书尧,走过去沉着脸问走廊上的守卫:“刚才那个女人是谁?怎么到这来这了?”

  何宗文办公室里没有别人,他替她端了水过来。她接过水没有喝,直接将门关了,小声问他:“恒逸,到底怎样了?穆明庚和日本人谈判得怎样了?”

  她一上来便问的这些,何宗文稍有些失落,却还是和她说了实话,“他其实也准备回去告诉你,书尧,长河政府这边应该不准备和明北军发生冲突。”何宗文是了解她的,她和从前他见过的女性都不相同,她对国内外形势有特别的兴趣。

  许是他的语气过于平静,顾书尧皱了下眉,突然问他:“你怎么看?”

  何宗文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意外的,他之前听顾书尧说起过曹延钧一直在着手联合制日的事情,但在这栋楼里他听到了不同的见解,打仗不会是一件好事,日本的装备在盛军、乾军之上,即使日本人蠢蠢欲动欲占领明北一边的鸿西口,可真正打起来能有多少胜算?若是日本军队有了借口,进一步进攻乾都又该如何是好?

  他也不瞒她,将他的想法都告诉她。顾书尧就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深深看着他:“恒逸,或许说出来你不会相信,但是请你相信我,日本人不会因为我们的忍让而就此收手,不抵抗换来的只有步步蚕食,他们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你不会知道他们的野心会有多大,他们甚至能够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屠灭一座城的百姓。”

  将来的事情谁会知道,她虽然不像在说谎,可这办公室随时会有人过来,他不想在这里和她说这些,万一被人听去了将来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不好,他不想他的努力都白费。

  何宗文不置可否,上前握了一下她的肩膀,故作轻松的笑着问道:“我们先不在这聊这个,你还有别的想跟我说的么?”

  别的?顾书尧摇了一下头,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说其他的。只是经何宗文这么一说,她突然想起曹梦绮跟她说的那番话来。曹梦绮说她不止和她一个人相像,她还和谁像,曹梦绮想说的是什么,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并没有感觉到难受,甚至连去质问谁的打算都没有。她自己也觉得不该这样,可那一瞬她究竟是什么感觉她是清楚的。

  她其实一直都没有摆正他们的关系,所以她也没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这样下去对何宗文其实并不公平。

  顾书尧重新望向何宗文的眼睛:“恒逸,对不起。”她想了想,觉得有些突然,还是止住了,“我先回去了,有些话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何宗文从来都不勉强顾书尧,立即派车送她回去,然而汽车到了她公寓门前,顾书尧想了想,还是决定掉头去找方中石。

  方中石似乎也得到了消息,她见到时脸色和她一样沉重。方中石一直都很信任顾书尧,与她直说:“今天我收到了程敬祥总统的密电,所有的军队全都回原地,不允许采取任何措施。”

  “还有回转的余地么?”

  “说到底,还是因为各方都不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方中石坐在椅子上,正值黄昏,落日从窗口透了进来,却让他看起来更加憔悴。他忽然笑了一下,“长河政府一颗子弹都不发,一分钱的军饷也不拨,即使你的朋友能提供抗菌药,我也不能让我的士兵去送死。”他想了想,突然皱了下眉道,“有一个人或许会愿意出兵。”

  第113章

  听方中石这样说,顾书尧忙问了一声,“谁?”

  然而从方中石的口中,顾书尧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燕北六省的少帅殷鹤成。”

  “殷鹤成?”听方中石这么说,顾书尧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据她所知,方中石和殷鹤成并没有太多交情,他还没有她了解殷鹤成。除去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十项条款,她以前还陪殷鹤成参加过日本同学会,在殷军长家招待过田中林野,他和田中林野像是多年的朋友,而他和他恩师田中相本更是感情深厚,殷鹤成甚至田中相本为挡过枪。和日本人有这些交情,殷鹤成自然也能从日本得到不少好处。

  这些都是方石中不知道的,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和日本人兵刃相见。

  前阵子英美法三国愿意提供军备支持时,他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如今长河政府不再提供任何弹药武器,他哪里还会出兵?

  然而方中石十分肯定,顾书尧虽然疑惑,但还是问了一句:“方师长为什么这么说?”

  方中石没有评价殷鹤成的为人,只与顾书尧谈论利弊,他指着地图,反问顾书尧:“你看看,明北离哪最近?”

  顾书尧顺着方中石手指的地图望去,那是一张极大的地图,但一想到广阔的疆域以比例缩小在这之上,再广再长也觉得它狭隘了。明北自然是离燕北最近,只要明北的日军攻克鸿西口,便可长驱直入燕北六省。顾书尧一时沉默了,日本在明北驻军十万,对于燕北六省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而燕北六省殷司令苦心经营了数十年,和日本人关系再密切,殷鹤成会掉以轻心?日本人在明北增兵便已经显露了他们的狼子野心,殷鹤成应该清楚。

  顾书尧想到这,忽然记起那次殷鹤成从林北回来在殷司令病床前说的那番话,不说他能胸怀家国,到底他也是看重燕北六省的。程敬祥一派亲欧美,听曹梦绮的话讲,殷鹤成如今有意和曹家生疏,那他下一步会怎么走呢?

  顾书尧想了想,问方中石:“方师长,你有多少把握?”她问的把握便是殷鹤成愿意出兵抗日的可能。

  方中石却只轻轻摇了下头,他方才的猜测不过是他根据时局揣测的。殷鹤成虽然是封疆大吏,割据一方,但名义上还是收长河政府统领的,中央下达的命令,按理说也是必须要执行的。

  虽然日本在明北驻军有损盛系的利益,但中央如果敢下这样的命令,必然会有在别的方面弥补盛系的高官将领,或是提供贷款,又或许暗中给予小部分人好处。

  方中石并无多少把握,殷鹤成是最后的希望,但这希望有多大,谁也不知道。